尤其是不少读书人，瞧着陈斯年，目光灼灼。</p>
他们写不好诗，但能鉴赏啊。</p>
陈斯年这样的名人作诗，他们品读一番，也算是有参与感。</p>
李青书坐在角落中，仿佛与众人隔绝，但他的目光始终不曾离开陈斯年的身影，手中的酒杯自然是满了又空，空了又满。</p>
连着说了几个题目都被否定，老板实在想不出来。</p>
其实他最近心情并不好，小女儿远嫁江南，一年到头都看不到几次，心情郁闷的狠。</p>
所以他今晚才会上来喝酒，一个是因为陈斯年的到来，一个则是心中实在是烦闷。</p>
陈斯年瞧他有些愁闷的样子，便直接道：</p>
“老板其实心情并不好吧？”</p>
“此前有贵客，你也不过是应付一杯而已，今日与我几番痛饮，只怕是心中苦闷难以排解。”</p>
老板惊诧得嘴巴张开，而后苦笑：</p>
“什么事都逃不过陈公子的法眼。”</p>
“不瞒您说……我小女儿远嫁，可能三五年都见不着了……当父亲的……”</p>
陈斯年一听，嘴角勾起弧度：</p>
“你既然心情不好，还要让我做一些愉悦的诗句？”</p>
“不可如此。”</p>
“诗词歌赋，当抒发胸意。”</p>
“你说对否？”</p>
老板眼睛瞪大，而后猛地拍了下脑门，连忙道：</p>
“在下明白。”</p>
“虽然诸位今日饮酒作乐，欢快无比，我一个生意人，可能会坏了大家的心情。”</p>
“但……既然陈公子说了，那在下便出题了。”</p>
一众人都期待地看着他。</p>
魏淼则是始终看着夫君。</p>
她好似猜到了陈斯年今晚闹这一出的深层用意。</p>
老板深吸一口，缓缓道：</p>
“陈公子便以‘离别’为题吧。”</p>
“好！”</p>
陈斯年大手一挥，又拎起一坛酒，爽朗道：</p>
“诸位，本公子可不是那些卖字画的俗人。”</p>
“想看我作诗，难倒不应该喝上一杯？”</p>
好家伙，还有这么劝酒的。</p>
一众客官叹息一声，皆是苦着脸灌上一辈子。</p>
不少人觉得肚子都大了。</p>
李青书自然也是默默斟满，一饮而尽。</p>
陈斯年将空了的酒坛子随手丢在一边，而后拿过店小二的纸笔，粘上墨水，不曾在纸上写什么，而是来到酒楼二层干净的墙壁上，闭上双眼，猛吸一口气。</p>
笔走龙蛇。</p>
狂草。</p>
“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p>
阳关是哪里，众人不清楚，但大虞内大大小小数千关隘，有叫阳关的地方，很正常。</p>
细细品读墙壁上那狂放不羁的字迹，众人只觉得心中透着一股无尽的悲伤。</p>
“劝君更尽一杯酒……”</p>
每个人的生活都有离别。</p>
酒楼中的众人，读着读着，都不免联想到自己的生活。</p>
子女、好友、晚辈、长辈……</p>
有人留下，就有人离开。</p>
酒楼内不再喧闹，反而安静得落针可闻。</p>
窗外街道上的车水马龙，是那般的吵闹。</p>
众人以为，陈斯年这句诗是送给每个人的。</p>
但只有李青书知道，今晚陈斯年的乖张，陈斯年的劝酒，陈斯年的诗句，都是在为他提前送行。</p>
这是一场盛大而又珍贵的饯别礼。</p>
李青书蜷缩在角落里，泣不成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