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家沟灯火通明。</p>
往日，吃饭喂猪都摸黑进行，生怕浪费了洋油(煤油)的村民。</p>
今夜却十分大方地将自家的马灯拿了出来，将大队部照得亮如白昼。</p>
关语汐被一群人围着，面沉如水。</p>
“小汐，你到旁边去靠着打个盹吧。”</p>
杜大妈有些担忧地看着她。</p>
文二妈悄悄往她手中塞了个热水袋，“天冷，别受凉了。”</p>
“你们还护着她做什么？</p>
她男人是杀人凶手，我家大丑差点儿就被害死了！”</p>
“可怜我家二狗还不知是死是活，你们怎么不可怜可怜我家二狗哪？</p>
我家二狗要真有个三长两短，我要让他抵命！”</p>
围着关语汐的，正是冷大丑和陈二狗的家人。</p>
关老爷子余威尚在。</p>
他们不敢也不能对关语汐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如何。</p>
便把怒火烧向了杜大妈和文二妈两人。</p>
杜大妈也不是吃素的，冷笑一声道：“你们就那么确定是冷烈下的手？</p>
冷大丑说话不尽不实，谁看不出来他在说谎？</p>
我是不了解冷烈，可他是老革命亲自挑选的孙女婿。</p>
只凭这一点，我就信冷烈是清白的！”</p>
文二妈和张元理一起，将关语汐拉到身后护着。</p>
“我们也信老革命看人的眼光。</p>
何况，小汐也是咱们看着长大的。</p>
就算冷烈杀了人，你们也该找他去，为难小汐一个女孩子做什么？”</p>
他们的话，也得到了在场绝大多数村民的赞同。</p>
关语汐可是冷家沟土生土长的娃。</p>
哪怕她男人真杀了人，他们也不能像对待嫁进来的媳妇那样毫不留情。</p>
何况，冷家沟的人，有几个没受过关老爷子的恩惠？</p>
只是，就这么散了，两家人到底心有不甘。</p>
正在这时，老支书迈着八字步过来了。</p>
他手中的旱烟袋，将围着关语汐的人敲了个遍。</p>
“冷烈到底做没做恶事，武装部的人来了就能查清。</p>
都散了！围着小汐干啥？”</p>
老支书虽然年纪大了，不太愿意管事。</p>
但论起威望，却比村长还大上许多。</p>
他一句话落地，冷大丑和陈二狗的家人即便再不甘心，也只得散了。</p>
关语汐向老支书和杜大妈，文二妈道谢。</p>
老支书摆了摆手，“莫说那些客套话，多事之秋啊！</p>
好好活着比什么都好啊！”</p>
他开了大队部的门，让每家进去一个代表。</p>
商量村长改选之事。</p>
而此时的冷村长，却还在一无所知地呼呼大睡。</p>
白梅将自己的包袱收好，厌恶地看了冷村长一眼，将门反锁上。</p>
她去了两个女儿的房间，将她们亲了又亲。</p>
又摸了两张十块的，十张一块的钞票，分别塞入两个女儿的鞋子、袜子和贴身的衣兜里。</p>
然后，打着手电筒，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p>
一阵激烈的狗吠声后。</p>
小女孩哭着喊妈妈的声音依稀传来。</p>
白梅死死咬着嘴唇，满口咸腥。</p>
脚步却未因此停留半分。</p>
她想站稳脚跟，再回来将两个女儿接走。</p>
却唯有被踩进泥里的枯叶知道：</p>
陌路，伊始！</p>
再会，无期！</p>
***</p>
“是冷红星将我引出去的，他还有两个帮手。</p>
是他的帮手将陈二狗打晕的，我亲眼所见。</p>
不过，冷大丑是谁掐伤的，我就不知道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