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非如此。</p>
岳棠心想，这只是巧合。</p>
能把“王道长厉鬼”这个身份冒充得这么精妙，连岳棠自己都很意外——当这个念头出现之后，岳棠准备拟定计划时，才发现这宛如天成的伪装条件。</p>
他亲身经历了东明府大灾。</p>
他听巫锦城谈起南疆往事。</p>
他在云武城遇到那些活尸。</p>
他一路都在模仿活尸鬼气。</p>
最后，岳棠的经历、他的见识、他的天赋全部叠加在一起，才有了长生观里的“王道长”。</p>
这样的巧合，就算直言相告，听者也会觉得难以置信。</p>
岳棠只能岔开话题。</p>
“我观符箓之学，有几处不明，还望王道长指点。”</p>
“何处？”</p>
谈到毕生所学的符箓，王道长立刻恢复了自信。</p>
“鹤符。”</p>
这是一个用来传讯的符箓，通常还要把黄纸符折成仙鹤，再催动真元，送到某个固定的地方。</p>
如同雷法正符一样，在岳棠心里是“非常好用”的东西，可惜无处能学。</p>
从前也没有人用鹤符给岳棠送过信，他想模仿都不成。</p>
白天在修长生观房顶的时候看到书简里记了这条，岳棠差点就坐在塌掉一半的房顶上现学了，总算最后克制住了——在天黑之前布置完长生观，应对阴差鬼卒更重要。</p>
现在事情办完了，岳棠迫不及待要讨教这门符箓了。</p>
“鹤符不难，道友不会，大约是不知道如何用。”</p>
王道长非常肯定地说，这道符也没什么，用上两次就很有把握了。</p>
“……不过，要看你想送多远。”</p>
岳棠想了想，然后问：“如果很远呢？”</p>
王道长沉吟：“那有些难，比如从这里到岩县县城，约莫两百多里，遇到风霜雨雪或者障碍物，黄纸符会容易破裂，这就需要画符的时候蕴藏更多的法力，使用更好的符纸。”</p>
“只能飞两百里？”</p>
“若是方法得当，两万里也不是问题。”王道长立刻说，“不过贫道没有试过这么远，也只用过千里传符。”</p>
岳棠若有所思：“听起来也没有那么方便。”</p>
王道长倒是来了兴趣，坚持说：“道友想学鹤符，贫道岂会藏私，贫道没试过那么远的方法，主要是没有这么远的地方需要传讯。贫道听闻，若削玉为石，纂刻符箓，再灌注真元，把符文从玉石里‘取’出，贴在百年紫竹焕发的新笋最薄的内壳上，最后折为鹤形……这般制作的鹤符，可以从夏州飞到楚州。”</p>
“百年紫竹……”</p>
岳棠喃喃，这虽然不是什么稀罕物，但是竹子寿命在一甲子左右，偶尔有能活到百年的，也是开完花即死。</p>
想要获得百年紫竹春笋，不仅要运气好，还得正好赶上时间。</p>
“道友无需烦恼，”王道长哈哈笑道，“那只赤狐住在距离此处三百里外的紫云竹海，有一大片紫竹林，只待春暖花开，道友就可得到此物。”</p>
岳棠点点头。</p>
这么说的话，确实可以一试。</p>
不过说起赤狐，岳棠想起另外一事。</p>
“赤狐所用的折扇，乃是一件法宝，王道长可知晓来历？”</p>
“这……”</p>
王道长被问倒了。</p>
他细思许久，才缓缓道：“十万大山之中多有秘境，大约是从那里得来的。不过我自认识这赤狐开始，它就有这折扇了，起初也没发现那是一件法宝。”</p>
赤狐先生有元婴期的修为，王道长素日也是绕着它走的。</p>
岳棠取出那柄折扇，轻轻展开。</p>
折扇的材质很是古怪，扇骨非金非玉，触手冰凉，扇面薄如蝉翼，分量极轻。</p>
这东西偏又坚硬无比，就连扇面也没法扯破。</p>
折扇上下空无一字，挥动的时候——</p>
岳棠及时收手。</p>
劲风割破了供桌四周的幔帐，击在墙壁上。</p>
长生观的所有符箓齐齐震动，霎时金光环绕，极力抵消这一击之威。</p>
“……”</p>
王道长的魂魄惊呆了。</p>
岳棠也是茫然。</p>
他似乎在无意间驾驭了这件法宝？</p>
怎么做到的？</p>
岳棠回忆当时交手细节，赤狐先生就差拿这玩意当铁尺用了。</p>
岳棠捡回折扇之后，只是细细看了一遍就收回储物袋，因为顾虑有危险，所以根本没有试着降服这件法宝，怎么就触动了它？</p>
岳棠看着墙上多出来的一个洞，又看似乎重新沉寂下来的折扇，沉默了。</p>
很好，法宝没搞明白，还得连夜补墙，扫除刚才真元留下的痕迹——厉鬼盘踞的道观，怎么能有这样残留着醇厚灵气的破洞呢？</p>
第三波客人，可是天亮之后就会来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