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既然这么矛盾这么为难,就什么都别想,一切随心吧。
她已经很累了,现在都不是她自己绝地求生,而是荆沉玉非要她生。
她转身出了寝殿,在外面看着周围景色。魔界天总是灰蒙蒙,不好判断时辰,天空常会飘下灰烬,昭昭抬手去接,灰烬又在手中化为乌有,只留下一点灼热。
是长恨海燃烧飘来灰烬。
昭昭吐了口气,身后传来响动,她转过去,看见了稳步走来荆沉玉。
他一袭黑色为底织金锦袍,精致梳理发髻,金色羽冠,被冰色遮盖眉心朱砂,配上那张举世无双脸,在魔界灰蒙蒙天空下散发着圣洁而冷清气息。
能把那么骚包华丽衣服穿出神圣味道,普天之下也就只有荆沉玉有这能耐了。
“有线索了吗?”昭昭摩挲了一下手臂,莫名觉得有些冷。
荆沉玉走来脱下外衫披在她身上,她一怔,听见他说:“魔界白日炙热,夜里寒冷,你穿得太少。”
“……我有修为,不会冷。”昭昭不想接受。
荆沉玉却道:“魔界冷与热非修为可抵御,你不是已经觉得冷了?”
昭昭眨眨眼:“那也不要你衣裳。”
她执拗地把外袍还给了他。
荆沉玉看了她一会,按了按眼窝低声道:“知道那座古墓在哪了,夜月眠亲自去过之后就让其他魔主带人去里面搜刮,莫家主应该是吸收了哪个大魔之后才知道那座墓位置,去了一趟,找到些剩下法宝。”
昭昭皱了皱眉:“都被搜刮过三轮了?那还能找到我们要东西吗?”
荆沉玉说:“能。上古大魔古墓危机重重,他们只探寻了三分之一,夜月眠也没进太深入,若在外面找不到,便到最里面去。”
“夜月眠都没敢进到最里面,那我们……”
“你在外面等,我一个人进去。”荆沉玉毫不迟疑道,“我可以。”
昭昭:“……”真想让你照照镜子,看看你那从深蓝变成淡蓝眼睛,你是以什么心态说出在何种自信满满话?
无论如何,他们还是得去一趟。
那是唯一可以让昭昭不必再忍受痛苦,神魂彻底稳定下来希望。
古墓就在魔界,距离中心城有大约三日脚程,这对荆沉玉这般修为来说,已经是非常遥远距离。昭昭跟他过去时候,总觉得这次好像要同去天涯海角。
天空从蓝色变得泛黄,最后几乎是金色,昭昭眯眼看着远方,好像看见了天际边一样。
般若缓缓向下,昭昭看到一片金沙地,四周全都这样一望无际金沙,看不到任何人烟,也找不到什么古墓入口。
落地一刻,地面是很软,昭昭一时没站稳,扶着荆沉玉手才没摔倒。
站稳抬眸,对上他那双苍蓝色眼睛,昭昭心情莫名,声音有些低幽:“疼吗?”
荆沉玉一怔,没明白她在问什么,昭昭看了他一会,手点了点他眼睛。
他眼睫飞快扇动,她有些漫不经心地问:“神魂疼,你是怎么忍得和没事人一样?”
她放开他手,望着没有边际金沙地:“我那时只觉得疼到不如死了算了,一了百了。”
荆沉玉像是不知有些不知该如何回答,良久才道:“习惯了。”
习惯了,也就不那么疼了。
最开始被她气到时候还会难受,但时间长了真习惯了,没什么太特别感觉,就是脑子有些昏沉,识海动荡,行动不便罢了。
除却这些,真没什么。
所以他最后中肯地回答:“不疼。”
昭昭却知道,这个不疼换做“麻木”更贴切。
她心情复杂,不知该拿他如何是好。
曾经她特别恨他,恨不得他死,恨不得将他折磨得体无完肤。
现在他因她放弃了剑君之位,放弃了三界,身上没有一块好地方,能失去不能失去,全都没有了,现在还与她一起到了这么危险地方,好像她曾经期盼在他身上得到报应,也全都应验了?
他算是遭到报应了吗?
昭昭久久未语,也没动作,荆沉玉看了她一会,忽然说:“若你想要我疼,会因我疼而感到开心话,那我就疼。”
昭昭愣住了,诧异地望着他:“你在说什么啊??”
“你那样恨我,我若说不疼,你应当不会开心。”
昭昭一时难言,荆沉玉便说:“那我就疼。”
他眼睛更蓝了:“之前本能地在压下神魂动荡,我现在不去压,这样就会疼。”
“够了。”昭昭听不下去了,“你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别乱来!”她捧住他脸,“别快放开,你脸更白了,看起来要死了一样。”
说完,又觉得自己如此紧张不太对劲,赶忙道:“你可不能死在这里,我还要你帮忙找到神魂稳定方法,你这样死了后面事我就得一个人去做……”
“好。”荆沉玉闻言点头,“那等帮你找到方法,再如此让你开心。”
他压下了翻涌识海,眼睛颜色好了一点,昭昭舒了口气,拿开手,手心全都是汗。
她烦恼地凝视他,眉如墨画仙君看起来破碎却不憔悴,狼狈却不卑微,有种云彩被风吹散,又团在一起仙雍与纯圣。
她心跳得很快,扑通扑通,震得她耳朵响。
她皱眉别开头,刚要远离他,就被他猛地拉进了怀中。
“你……”昭昭想拒绝,脸红着,不知是因为生气还是什么别。
但她话没说出来,因为荆沉玉拔了剑,般若剑刃上倒映出她身后景象——
遍地金沙中,一只几层楼高巨大金蝎扬起了蝎尾,尾巴尖端是腥气扑鼻刺,就要刺向她背。
荆沉玉将她护在怀中,一剑斩断了蝎尾,金蝎尖叫一声,金色血溅了昭昭一背,溅了荆沉玉一脸,荆沉玉脸上一痛,立刻用衣袖拭去脸上血,但还是留下了点点红色痕迹。
昭昭一看,我靠,这是要毁容啊,这样美色没了简直暴殄天物,她刚想关注一下,就见荆沉玉完全顾不上他自己,直接将她翻转过去,替她将被金蝎血溅到外袍扯下,仔细检查她后背。
“疼吗?”他严肃又紧张地问。
昭昭怔了怔,他伤到脸却完全不在意,反倒是紧张她隔了衣裳,还未曾感知到疼后背。
因他扯下衣服及时,她背上完好无损,甚至裙衫内轻纱里衣都没破。
他脱下外袍披在她身上,她这次没拒绝,只是在他再次去面对金蝎之前,低声慢慢道:“我没事,不疼。”
她不疼。
真一点都不疼。
却是心里因他七上八下,晃晃悠悠感受,让她实在是,心慌意乱,无所适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