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惠文顿时神采焕发,大拇指一翘,“我那家乡,可是礼仪之邦。”</p>
崔英眼珠一转,等着下文,“然后没啦?”</p>
读书人马上变得颓靡,“你们师父,就没说过有关我的事?”</p>
陈景没想着卖弄,“师父曾经说过,张先生其实也是修士,并非野修出身的那种。”</p>
师父没有叮嘱过他俩,也就用不着刻意提防这个读书人,这般看轻,不知这位老先生知道后会有何感想。</p>
张惠文极为正经道:“老夫来自文泽洲。”</p>
眼见两个小娃脸色没个变化,继续说道:“文泽洲的浮岚书院。”</p>
骑马的两人整齐回应了一个字,“哦。”</p>
无知无畏啊!</p>
如此棘手,想蒙骗他们去文泽,难喽。</p>
自卖自夸?他们又不是三岁小儿。</p>
以力胁迫?别逗了,这还没出南聿洲呢,出了南聿洲他也不敢这么做。</p>
陈景率先拨转马头,示意这位读书人跟上,等到并肩后开口说道:“我师父说过一些文泽洲的事情,他老人家说天底下最早的一批读书人,其实都是文泽洲出身,只说在凡俗民间,教化之功,文泽当属第一。”</p>
身旁的读书人抚须而笑,“此话不假,我文泽读书人以身作则,为世间揭去蛮荒印记,开悟民智,功不可没。”</p>
陈景有些好奇道:“听师父说,你们浮岚书院的初任山长还在,可有此事?”</p>
张惠文目不斜视,轻轻一笑道:“你师父说的还挺多啊。”</p>
另一边的崔英,这时在马背上后仰过身子,歪头说道:“哦,我想起来了,我师父说你们这些读书人,在各洲王朝大国里面,出了不少文贼权臣之类的家伙,祸国殃民的厉害。”</p>
张惠文气的浑身颤抖,“那些人非是我文泽正统,顶多算个读书人中的败类,不可与我文泽混为一谈。”</p>
崔英还是觉得师父说得对,“不都是读书读出来的?”</p>
张惠文怒而甩袖,“夏虫不可语冰!”</p>
陈景左右看他们一眼,轻轻一笑,甩下缰绳让马儿小跑起来。</p>
这里怕是离着海岸线还远,没能感受到那股丰沛水汽,这一趟远游,再次归来可能是数年之后了。</p>
至于这位张先生,好巧不巧的半路相遇,肯定有所隐瞒,不过对付读书人,他自信还是有些法子的,看一眼旁边,实在不行,这不是还有崔妞在?</p>
张惠文看一眼前方,几乎都是平原开阔地,打算在最后一段行程,骑驴背上休养一番,想着怎么才能让这两个小娃跟他走,如意算盘打得响亮,却经不起别人打扰,一别多年后,终于再次领教了崔英的能耐。</p>
什么我觉得这个方向对?</p>
那么大个日头,南北分不清,东西也分不清?</p>
这么亮堂的时候睡觉?遮阴的树都没,你也睡得着啊,看着她趴在马背上打盹,老张惊为天人,真他娘睡着了,也不嫌马鞍硌着?</p>
啥玩意儿,晚上吃驴肉?让李小子的马背我们两个大老爷们儿?你也不睁大眼瞧瞧那匹瘦马,它有那个能耐么?我这驴子再壮实点儿,你俩的马就得是骡子。</p>
真是想一出是一出,陈景那小子还随着她,要往东就不往西,要打狗绝不撵鸡,听话的一塌糊涂。</p>
总算挨到了晚上,折腾了一天的三人没了精气神,围坐一团后,陈景多拿出一份干粮给张先生。</p>
张惠文愣了一下,伸手接了过来,谢过一句后,打算把辟谷丹收回去时,本不用如此频繁服用,实在是昨晚给累的够呛。</p>
没等塞进丹瓶内,却被眼尖的崔英发现了,连忙问到是什么。</p>
“辟谷丹,低阶修士解决肚皮之苦时吞服,一股子药渣味儿,难吃又难闻。”</p>
崔英以前听师父说起过,只是一直无缘亲见,这会儿兴致来了,和这位张先生讨要,后者看她眼冒精光,知道不肯罢休,从丹瓶中倒出一颗给她。</p>
崔英眼睛向陈景撇两眼,张惠文再递给她一颗。</p>
崔英问一句瓶子里还多吗?张惠文又给了她两颗。</p>
手握四颗辟谷丹,递给陈景,崔英见他摇头,凑近说道:“这可是好东西啊,听说吃了十天半月不用饿的。”</p>
张惠文补上一句,“辟谷丹也分三六九等,我手里这种,静室打坐时,不耗费气力,顶个六七日。”</p>
崔英惊呼道:“那也不错了。”</p>
扭头继续哄小景试试。</p>
连问几遍后,崔英还不死心,“真不要啊?”</p>
陈景只得开口,“你留着吧,我这里不需要。”</p>
崔英嘎嘎笑上几声,仰起脑袋,手里托着四颗辟谷丹朝嘴里一拍,垂下脑袋后,嘴里一边嚼着,一边抱怨,“还真是一股子药味儿,小景,把水袋给我冲冲嗓子眼儿。”</p>
张惠文目瞪口呆,手上纠断几根胡须,有这么一个憨货徒弟,足够姓穆的生出三千烦恼丝。</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