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咳咳……我要从床上起来……我要……我要去改遗嘱……我要让他们……咳咳……什么都得不到……”</p>
平日里，他真是翻身都困难。但今天，是怒火给了他力气。</p>
一使劲，他还真翻了身。</p>
“砰！”</p>
一声闷响，老头从床上掉了下去。</p>
“丁零当啷”一阵响，那充当尿罐子和痰盂子的奶粉盒子被他打翻了。</p>
尿罐子里的尿，痰盂子里的浓痰立刻流了一地。</p>
在其中的老头更是被弄得一头一脸都是。</p>
但，他却再也动不了了。</p>
在刚刚的那一瞬间，他从床上摔下来，砸到了那铁盒子的时候，那早就因为缺钙而骨质疏松的身体，一下子就被摔断了鼻骨、三根肋骨、左手腕骨和一条腿骨。</p>
残了！</p>
本就肌肉萎缩的身体，这一下，是彻底惨了。</p>
他想动都动不了。</p>
“救……命……救命……救救我……救命……”</p>
他扯着嗓子开始喊了起来。</p>
可他那早就没有气息的胸脯，在全身断骨折筋的剧痛之下，更是连一点的力气都使不出来。那呼喊声，就像是一只被捏断了脖子的鸭子一样，又沙哑，又无力。</p>
没有谁能够听到。</p>
他也移动不了。</p>
冷啊！</p>
尿，也是冷的。</p>
骚，不怕，骚不死人。</p>
冷，可就不行了。那是真能冻死人的。</p>
时间在一点点过去！</p>
在冰冷尿水之中的老头，体温也在一点点变低。</p>
就这样过了一天。</p>
又过了一夜！</p>
在第二天天色将明，东方旭日初升的时候，这老头才死去了。</p>
有痛苦吗？</p>
有！</p>
不光是身上的痛，更多的是心里的痛。</p>
死了的老头，大睁着双眼，满脸的绝望的悲凉，死不瞑目！</p>
“人生如此——”</p>
这老头就是孟怀。</p>
孟怀就是老头。</p>
老头的人生，就是孟怀的人生。</p>
老头的感受，就是孟怀的感受。</p>
老头的绝望悲凉，就是孟怀的绝望悲凉。</p>
在老头死后，孟怀的神识才觉醒了出来。</p>
“悲——乎——”</p>
他感受着老头（自己）身上那浓郁的像是大潮一般席卷而来的悲意，发出了这绝望之中的悲鸣。</p>
这是一个人在人生最后的阶段、在老而无依的时候，所发出的生命悲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