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小。</p>
他稍稍对家境产生了怀疑。</p>
父母在吵架，大意是姑姑要带表哥过来，母亲不想见，并且撂狠话：“他们把冬冬害成这样还不够吗？以后不要上我们家的门！”</p>
冬冬是他的乳名。</p>
父亲劝她大度：“那是我妹妹！你还想怎么样？”</p>
谢玄英心平气和地听着，并看了自己的父亲一眼。</p>
上一位父亲寡情却说一不二，这个父亲好像很无能。</p>
“冬冬，要不要喝橙汁？”保姆问。</p>
他点点头。</p>
保姆打开冰箱，给他拿了瓶橙汁，并活跃气氛：“冬冬比以前乖了，肯理理我们了呢。”</p>
“他都五岁了。”父亲拉松领结，烦躁道，“明年他就该上小学，我看，还是尽快把他送到特殊学校去。”</p>
母亲反对：“冬冬只是内向一点，你那个妹妹就知道胡说八道，非说什么智商有问题，她才有问题！你那个侄子胖得跟猪一样！”</p>
他们又吵起来了。</p>
谢玄英拧开瓶盖，微不可见地叹了口气。</p>
他两辈子的投胎本事好像都不行。</p>
橙汁太甜了。</p>
怎么这么甜？</p>
保姆朝他招招手，带他回到自己的房间。</p>
卧室很小，一张小床，一张矮桌，一块地毯，还有一些零零碎碎的玩具。</p>
谢玄英坐到地上，挑出带文字的卡片。</p>
识字卡片，还有西洋文，这是什么东西？</p>
“冬冬，这是苹果。”保姆教他，“p-i-n，g-u-o。”</p>
他恍然，反切法。</p>
注音的。</p>
他拿出另一张，递给保姆。</p>
“这是菠萝，b-o，l-u-o。”</p>
谢玄英挑了十几张卡片，很快把洋文的新读法认会了。</p>
-</p>
出院三天。</p>
谢玄英学会了拼音、简笔字、使用电器，并渐渐习惯横版排列。</p>
电视很好看，但是以女真人为主角，异族再次入主中原，让他心情很不好。</p>
他开始找书看。</p>
父亲的书房里有书，他看保姆在厨房做饭，就自己开门进去了。</p>
没多拿，首选是《中华上下五千年》。</p>
不可思议的事发生了。</p>
没有夏朝，不，准确地说是没有谢玄英熟悉的夏朝。但他很快发现，明朝的历史与夏朝多有相似，随后是清朝、民国、新中国。</p>
他看出一肚子气。</p>
可气归气，谢玄英翻看历史，总觉得莫名熟悉。</p>
女真、西洋、火器、纺织机……这都是程丹若无比在乎的地方。</p>
她很奇怪。</p>
他思索了会儿，第二天拿了《世界史》。</p>
世界历史要复杂很多，一共四本，他花了三四天才看完。</p>
至此，他对这个世界都有了比较全面的印象，也知道大概过去了多少年。</p>
四百年左右。</p>
真久啊。</p>
但谢玄英没有过多流连“明朝”的历史，他和丹娘是寿终正寝，过完了曾经的一生，逝者不可追，前世已成过去。</p>
今生才值得在意。</p>
他开始看《近代史》。</p>
时间短，内容多，他也不急着囫囵吞枣，一章章慢慢看。</p>
晚上不看，看电视。</p>
保姆选的台，在放什么《穿越时空的爱恋》。</p>
谢玄英看了两集就忍不住回了房间。</p>
太扯了。</p>
全胡扯。</p>
但这部电视剧给他送来了一个崭新的概念：穿越。</p>
谢玄英确信，丹娘并不知道“未来”，假如她知道，就不会坐视大郎离宫，意外身亡，京师地震之际，也绝不会一点都不暗示他，但她的所作所为，又隐约剑指历史趋向，亦不像是纯粹的巧合。</p>
尤其是她花了半生，才从美洲找到的金鸡纳树。</p>
她如何知道的呢？</p>
思来想去，谢玄英大胆猜测，程丹若就是穿越者，但不是夏朝的未来，而是明朝的未来。</p>
也就是此方世界。</p>
他必须验证这个猜想。</p>
谢玄英辗转反侧了半夜，从枕头底下摸出了一块石头。</p>
这是他苏醒之后，在病号服口袋里找到的东西。</p>
护士说，他昏迷时紧紧抓着它，他们不敢扔，帮他放在了衣服里。</p>
他试探过保姆，保姆以为是哪个孩子送给他的礼物，似乎并非是原来就有的。</p>
这是丹娘留给他的东西。</p>
临终时，她将这块玉石交给他：“这个留给你。”然后，将碧玺手串紧紧缠绕在掌心，“这个，我带走了。”</p>
他说“好”。</p>
没记错的话，他是握着这块石头闭眼的。</p>
这是什么东西？是电视里引起“穿越”的宝物吗？</p>
如果能解开其中的秘密，是不是就能找到程丹若？</p>
所以，第二天他又坐回了客厅，继续和保姆一起看电视剧。</p>
父母依旧不在家。</p>
他们要过十天才回来，讨论的还是儿子去不去特殊学校的问题。</p>
父亲指责：“你就是不肯承认现实，以为这样就对孩子好吗？早点送去，以后还能做个正常人！”</p>
母亲讽刺：“你就是怕冬冬留在家里被人看见，人家笑话你养了个傻儿子！要教他，可以请老师回家来教！”</p>
父亲：“你是在耽误孩子！”</p>
母亲：“你嫌弃他就直说！”</p>
父亲在客厅里转了两圈，忍无可忍：“还不是你的错，怀他的时候非要出门，你自己病了也就算了，好好的一个孩子让你弄傻了！”</p>
“是我一个人的错吗？！冬冬变成这样难道我想？”母亲情绪激动，“我不想要个正常孩子，非要个傻儿子？？”</p>
保姆赶紧出来劝架：“孩子在呢，少说两句。”她看见走出房门的谢玄英，“冬冬，没事儿啊，回房间去。”</p>
谢玄英看了父母一眼，走到厨房，打开冰箱，拿出一瓶汽水。</p>
“啪”，金属瓶盖在桌角磕了下，顺利撬开。</p>
“别吵了。”他抿口可乐，“我不傻。”</p>
现场鸦雀无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