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丹若以前就不太信一见钟情,出于对谢玄英的了解，觉得这个他也不是初见就喜欢人的性格。</p>
当然，他是个好人,无论古今都如此。但收留她勉强能理解,她毕竟是个还未恢复的病人,还要帮她补习，似乎就有点好过头了。</p>
她只能往最坏的方向想。</p>
碧玺坏了？更糟糕点,丢了？</p>
谢玄英没理她,起身就走。</p>
程丹若笨拙地爬起来，跟在他后头：“你说实话。”</p>
“没有。”他表情不善。</p>
她道：“当真？”</p>
“不信算了。”</p>
“也不是不信,那个对我很重要。”程丹若半真半假地说，“如果丢了,我就去跳河。”</p>
谢玄英停步,匪夷所思：“你要为一件死物求死？”</p>
程丹若被他一瞧，莫名心虚,飞快改口：“我胡说的。”</p>
“你最好是。”他撂狠话，又怕威慑力不够,“不然我就告诉你妈妈。”</p>
程丹若：“？？”她急了，“别。”</p>
谢玄英不理她，往回走。</p>
她追上去：“我胡说八道的,你别告状，你怎么能告状呢？！”</p>
“你说谎，你生病了。”他说，“我必须告诉你父母，他们是不是还不清楚你的情况？”</p>
程丹若头皮发麻。</p>
虽说两辈子加起来，活的年头比父母都长，可爹妈就是爹妈,她实在不想让他们操心：“不行，不能说，你别这样。”</p>
谢玄英顿住脚步。</p>
他眺望着远处的树木，和渐渐西沉的落日，许久没有作声。</p>
程丹若戳他的手臂，他穿着短袖，露出的胳膊线条分明，哪怕戴着口罩，看不清眉眼，光凭身体的轮廓就足以令人侧目：“欸。”</p>
“下不为例。”他说。</p>
她松口气，微微遗憾地收回手指头：“一定一定。”</p>
“走吧，带你去吃饭。”</p>
他们往回走。</p>
程丹若缓和气氛：“现在会堵吧。”</p>
“不会。”他好像也没真生气，“我们不回市中心，住这边。”</p>
她：“？”</p>
“你不会以为我一直住院子吧。”他瞥她，“以前连厕所都没有，就算现在改好了，开车也不方便，外卖也容易迷路。”</p>
程丹若：“……”</p>
他住得确实近，感觉开车没几分钟就到了。</p>
小区有点年头了，规划略显老旧，楼层也不高，但有电梯。</p>
这边就是非常现代的房屋格局，三室两厅，三个卫生间，一个共用，两个是套房的独卫。</p>
主卧住人，次卧空置，还有一间做成了书房。</p>
程丹若好奇地转悠两圈，在沙发上拈起一根毛发，棕色的，长卷发。</p>
她明知故问：“你养了金毛？”</p>
“我表妹的吧。”他打开冰箱，“家里没什么东西，要去超市吗？”</p>
程丹若：“去吧。”</p>
她去翻书包，找到钱包才意识到，其实不用带钱。</p>
只带手机出门的日子，真的好陌生，总感觉空落落的好奇怪。</p>
但谢玄英又让她觉得很放松，没什么好担心的。</p>
超市很近，东西也齐全。</p>
她很久没逛过超市了，回家后一次也没有，不想出门，不想社交，提不起精神做任何事。</p>
可逛超市是一件很解压的事情。</p>
琳琅满目的商品，花样十足的零食，很多都已经几十年没吃过，看什么都想再吃一口。</p>
她沉迷在挑选商品的快乐中，半天才发现谢玄英遇见了朋友。</p>
一个瘦瘦高高的帅哥。</p>
“你又不来，又挂我电话。”他的抱怨透着一股亲昵，还搭着谢玄英的肩，“我藏了两瓶好酒，连四哥都没说，今天去我家吃饭，咱们俩偷偷喝。”</p>
程丹若：“……”</p>
毫不奇怪。</p>
优秀的男人就是这样，女的喜欢，男的也喜欢。这和性向无关，男生都喜欢和更厉害、更有本事的人混，就好像女孩子也会喜欢漂亮又能干的大姐姐。</p>
这辈子，谢玄英一定有很多朋友。</p>
真正的朋友。</p>
“这段时间没空。”谢玄英拿了些软糖放推车，“你自己吃吧。”</p>
“和我客气个啥，再说给他们喝多浪费——你买的什么，这个意面不好吃，买这个牌子，但酱不行，要自己做，我有个配方，大家都说好，等会儿发给你。”朋友推着车，一路跟着他，念念叨叨，“我和你说，老荀家里最近出了事，兄弟们问他，他还说不要紧……你也真是的，多久没和我们聚会了？”</p>
程丹若：这人嘴好碎。</p>
“我和他聊过，这事你们不要管，我有数。”谢玄英看见她了，接过她手里的巧克力和薯片，“就这点？”</p>
朋友紧急刹车，看看推车里的调料、速食产品、零食，再看看她：“我天，你搞对象了？”</p>
“和你有关系吗？”谢玄英拿下旁边架子的夹心饼干。</p>
朋友十分震撼，以至于不能接受现实：“哥，什么时候的事？卉卉知道不？她肯定不知道，不然我们早听说了。你也太能保密了吧？”</p>
他又瞅了眼程丹若，仔仔细细打量两眼，脸上浮现出“我不能接受并大受震撼”的表情。</p>
“忙你的去。”谢玄英支开她，拉着程丹若绕到生活区，“买点你要用的。”</p>
程丹若不知道要买什么，拿了两盒卫生巾。</p>
她在服药，例假非常不准，有备无患。</p>
“你为什么不解释？”她问。</p>
谢玄英帮她拿了牙刷牙膏和毛巾：“你又为什么不解释？”</p>
“我虚荣了一下。”她回答，“你呢？”</p>
他道：“越解释越说不清，干脆不解释了——你在意吗？”</p>
程丹若想想：“实话？”</p>
“实话。”</p>
“在意。”她说，“有点爽。”</p>
阔别已久，又用上了现代的词汇，有点怪，也有点好笑。</p>
更搞笑的是，他也说了：“暗爽？”</p>
“对。”回到现代，程丹若又有了表达感情的能力，“是这个意思。”</p>
“这样啊。”谢玄英抛了抛手中的干发帽，轻巧地扔进车里，“再拿双拖鞋，你房间的浴室没有鞋子。”</p>
程丹若拿了一双恐龙的塑料拖鞋。</p>
东西买完了，他去机器上结账。</p>
程丹若试图分出自己的东西，被他抓住手。</p>
“没多少钱。”他面无表情，“别闹。”</p>
“我可以自己付。”她争取，“我有钱，又没多少钱。”</p>
谢玄英：“后面有人在排队。”</p>
她扭头看了眼，果然队伍排得老长，并且大家都非常有兴趣地围观，还有人窃窃私语。</p>
“肯定刚在一起，分这么清。”</p>
“那个男的是不是明星？普通人谁在室内戴口罩啊？”</p>
“拍一张拍一张。”</p>
她只好收手。</p>
指尖残留着他的余温，似有若无的，没什么感觉就消散了，像极光的错觉。</p>
谢玄英结完账，示意她走人。</p>
她跟两步，有点吃力：“你慢点。”</p>
他停下，从袋子里拿了瓶可乐：“你晚上吃太少了。”</p>
她接过，猛地喝了两口。</p>
晚上他说去附近的餐厅吃，可她路过一家快餐店，想起很久没有吃汉堡，就说要吃。结果只吃了半个，胃就不太乐意，薯条太油腻，也不好吃。</p>
摄入的热量很快就消耗完了。</p>
逛超市可是个力气活儿。</p>
血糖回升，她觉得好多了，但谢玄英路过蛋糕店的时候，还是买了块冰激凌蛋糕给她：“回去吃。”</p>
冰激凌蛋糕一向精美，这块高达128块的小蛋糕更是颜色梦幻，还点缀独角兽做装饰。</p>
她捧着它看了很久，忽然问：“男生会随便送蛋糕给别人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