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之彼岸，云墓。</p>
道渊大陆有个传说，人死后的灵魂会化作云。</p>
行善举的人化出来的是白云，做恶事的人则会变成乌云。</p>
云墓便是所有云朵的归宿，换言之，便是灵魂的归宿。</p>
窦晓童一直都知道这个说法是错的，但直到他真的亲眼看到了云墓的景象，却不由自主地有些认可了那个传说。</p>
“天道卷上所载，到达虚道后方可凝聚神魂，那这个地方又做何解释呢？”李谨行轻笑道：“普天之下所有道境强者的神魂加起来，可比得上这里的十分之一？”</p>
窦晓童皱着眉头，“天道卷非人所著，不会出错。”</p>
虽然不知道这里的情况究竟怎么回事，但他还是下意识出言维护自己的信念。</p>
万卷书里并非所有的事情都是对的，这些年他几度挑选万卷书的内容，便是这个道理。</p>
因为写书的是人。</p>
人都会犯错。</p>
但有一部分是不会错的。</p>
因为那是上苍所著。</p>
就以天道卷为例，人族的修习之法十之八九都源自于它，历史上数个成功飞升的人也都借鉴过天道卷对于仙界的记载，它怎么可能出错？</p>
李谨行挑了挑眉，“那你如何解释云墓的存在？”</p>
窦晓童说道：“或许云墓......也是和我等类似的生命体？”</p>
虚道之后才可能有神魂，若是云墓也具备生命的话，确实可以解释得通，毕竟这个世界并非只有人族一种智慧生命，既然能有魔族、冥族，为什么不能有一个云族？</p>
李谨行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窦晓童的解释，然后反问道：“若是如此，那云墓又该是何等境界呢？”</p>
窦晓童悚然变色。</p>
若云墓当真是生命体，拥有这等神魂的云墓，势必早已成仙，甚至早已在仙之上。</p>
李谨行露出怀念的神色，轻声说道：“当年我和宫主曾讨论过，世间最强者只能修到合道之境，到底是因为我辈修士天赋不足还是因为天地有阈。”</p>
窦晓童说道：“这个问题有何需要讨论的，最开始人族的尽头便是合道，再然后初代雪云剑极突破神隐，再然后有太宗皇帝通天......保不齐什么时候便会出现通天之上的境界。”</p>
这么来看，确实是天赋有限，迟迟摸不到更进一步的门槛，若有人一朝顿悟，便会再次刷新境界的上限。</p>
在第一个修士吸收元气之前，又有谁能想到现在会是如此修士横行，强者辈出的时代呢？</p>
李谨行点了点头，又问道：“那这么说来，仙到底算什么呢？一种境界？还是一种称呼？或者别的什么意义？”</p>
窦晓童叹了口气，“你自己不就是红尘为仙？仙之一字究竟是否可以算做一种境界难道你自己不清楚吗？而且仙到底是什么玩意儿......飞升之人不可归，又从何得知它是什么东西呢？”</p>
李谨行笑道：“的确不算......那我换个问题，为什么在神隐之后便可尝试成仙呢？”</p>
窦晓童皱起眉头，“不成仙便有生死，为了不死不灭，自然要冲击仙途。”</p>
李谨行摇了摇头，“我的意思是，为什么是神隐之后才能成仙。”</p>
为什么不是初入合道就能成仙呢？</p>
为什么不是突破通天之后才能成仙呢？</p>
神隐......这个阈值又是从何而来呢？它又意味着什么呢？</p>
窦晓童想了很久，神色越来越难看，问道：“你怎么会突然想到这些的？”</p>
李谨行说道：“物竞天择，适者生存，我本来也和其他人一样，对待境界或者飞升之事没有别的看法，直到我到了云墓。”</p>
窦晓童的眼神犀利了许多，问道：“云墓里有什么东西？”</p>
李谨行说道：“很多，有些东西即便是我也没能看破。”</p>
窦晓童说道：“原来你邀请我来云墓，还有这一层原因。”</p>
一个人看不破。</p>
天算看不破。</p>
那天心呢？</p>
有没有可能看破？</p>
或者说，天算加上天心，有没有可能看破？</p>
李谨行说道：“原因之一，不过带你来这里更多的，也是想分担一下责任。”</p>
他笑了笑，“一个人承担了这片天地这么多年，总归还是希望有人能帮衬一点，我俩平分了稷宫天运，又窃取了天心天算这等能力，自然不能什么事情都让我一个人担着。”</p>
窦晓童沉默了会儿，说道：“先看过了再说。”</p>
李谨行点了点头，“云墓开启的时间自有定数，现在还有段时间，要不要把话题拉回最初？”</p>
窦晓童说道：“你知道五毒教炼蛊吗？”</p>
李谨行来了兴趣，“你是觉得众生皆蛊？”</p>
如果把这片天地看作一个养蛊场，则每一个修道之人都是蛊虫，如果说追求的不是最极致的蛊的话，蛊虫在生克关系下也会凝成一个又一个的集体，集体中又会把资源优先分配给更强的蛊，然后再给蛊的强度设下一个阈值，只有在阈值之上的蛊才会被选中到达另一个世界，阈值之下的蛊虫依旧任它繁衍生长。</p>
听起来还真像那么回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