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一动，方灵立刻扭头看过来，一双大眼睛在不算昏暗的光线中亮晶晶的。</p>
“怎么还不睡呀？”</p>
“兄长，我一想到明天吃肉，就睡不着！”</p>
方灵诚实回答，吞咽着口水：“我在等天亮哩！”</p>
“这么馋么？！上上个月底，咱家不是才吃过肉？兔肉，忘了？”方锐道。</p>
“哦，我想起来了。”</p>
方灵翻个身子，转过来，面对方锐：“兄长，可我还是感觉，好像很久很久都没吃过肉了呀！”</p>
“哈哈！”方锐笑了下。</p>
这种感受，他其实非常能理解的。</p>
这一二月间，家中油水太少，还都是麻籽油，搭配的主食都是粗粮，肚子里没点油水……这种情况下，任谁见了肉，都会眼睛冒红光的。</p>
小丫头睡不着，在床上翻来覆去，有精力得不行。</p>
方锐就继续讲故事：“……孙猴子偷人参果……”</p>
“兄长，”</p>
方灵突然问道：“人参果有鸡肉好吃吗？”</p>
方锐无语了下，心中恶趣味发作，调侃道：“应该没有吧！毕竟，果子哪有肉好吃？”</p>
“我想着也是。”方灵煞有其事点头。</p>
方锐：……</p>
这给他整不会了。</p>
又是讲了很长一段故事，直到很晚，方灵才迷迷糊糊睡着。</p>
方锐给她盖小肚子的时候，发现这丫头，在睡梦中都嘀咕着‘肉’，还流口水，把枕头都打湿了。</p>
他给丫头擦了擦嘴角，笑着摇了摇头，自己也睡去了。</p>
……</p>
次日。</p>
约么早上五六点钟，方灵就醒了，说话倒是也不说话，也不打扰方锐睡觉，就是不时翻一个身子。</p>
方锐睡得很轻，自然跟着醒来：“灵儿，今个儿怎么不多睡一会儿？”</p>
“兄长，我想着吃肉呢！”</p>
方灵的声音带着初醒来的娇嫩，脆生生的，让人忍不住想到春天第一场春雨后冒出头的嫩笋。</p>
“我做梦……一群公鸡追我……后来，它们都跳到了碗里……我一大口一只鸡……”</p>
‘这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p>
方锐好笑，揉了揉小丫头脑袋：“今天中午吃鸡，鸡肉就让你吃个过瘾……”</p>
他是能理解小丫头心情的。</p>
前世，方锐小时候，每当要过年，到了腊月里、年跟上，每晚都睡不着，扳着手指头数日子……</p>
那种期待，是没过过苦日子的人，无法体会的。</p>
嬉闹了一阵。</p>
到了起床的时候，方灵赤脚站在床上，望着窗外一轮圆彤彤的红日，突然问道：“兄长，你看那像不像一个大肉丸子啊？”</p>
方锐好笑非常，拍了下她额头：“是不是看到啥东西，你都能联想到肉啊？”</p>
……</p>
早饭。</p>
今日是：棒子面粥，比起卡喉咙的高粱面粥，可是好多了。</p>
半上午，方薛氏早早炖上了鸡肉，方锐在一旁帮着——倒不是不信任方薛氏手艺，只是担心她不舍得放油。</p>
香气开始升腾。</p>
方锐也不怕，甚至，都没有特意关着门。</p>
他身为入品武者，吃点好的怎么了？以他的实力，足以庇护，倒也不必太藏着掖着了。</p>
……</p>
日当正午。</p>
方家的香气愈发浓郁了，不知道多少人家吸着鼻子，不时望向这边。</p>
“锐哥儿，差不多了，加一把野菜，可以出锅了。”方薛氏道。</p>
“好咧！”</p>
方锐答应一声，过去出锅。</p>
方灵连忙跟上，像一个小尾巴似的，在一边眼巴巴守着。</p>
哗！</p>
锅盖揭开，白烟蒸腾，香气扑面而来。</p>
只见：</p>
大锅中，一锅小鸡炖蘑菇随着浓油汤汁中汩汩翻滚，鸡肉被冒着泡顶起，淌下金黄的油滴；一块块蘑菇吸足了油水，丰润饱满，勾人垂涎……</p>
出锅之前，再加一把野菜，野菜的鲜嫩激发肉的香气，顿时更加浓郁，香得令人口舌生津！</p>
方锐夹起一小块鸡肉，吹了下，尝了尝味道。</p>
入口……</p>
香！</p>
一口咬下去，油润滑腻的鸡肉，连同其中鲜美的汤水一起在味蕾上炸开，还混杂有野菜的鲜味，满口留香。</p>
继续咀嚼下去，鸡肉劲道，越嚼越香！</p>
——大公鸡本身是有些老的，可不知道方薛氏怎么处理的，已经不太能感觉到了，甚至，那种鸡肉的‘老’变成了劲道的口感。</p>
方锐瞧着小丫头在一旁眼巴巴瞧着，笑了笑，又夹了一块鸡肉喂给她：“慢点，小心烫！”</p>
呼！哈！呼！哈！</p>
方灵烫得哈气，在口中不断翻滚，可舍不得吐出来。</p>
等鸡肉稍稍凉了一些，一咬、一嚼，那种滋味……顿时，让她满足地眯起眼睛，如一只冬日太阳底下晒暖的猫。</p>
这一刻，柳树胡同中，不知道多少人家将脑袋从门、窗探出去，望向方家的方向，大口吞咽着口水。</p>
“娘，我给三娘子家端去半碗？对了，枣槐叔家，要不也送一点？”方锐问道。</p>
“也行。”</p>
方薛氏答应着，突然想到什么，压低声音道：“锐哥儿，要不把两家人喊过来吧？这么端去，容易被人看到，影响不好。”</p>
方锐想了一下：“还是算了。枣槐叔家三个、三姐姐家两个，再加咱们三个……一起吃的话，就……”</p>
他没说完，但方薛氏也明白，这般好东西，让关系亲近的别家尝尝味道可以，可大头，肯定要先紧着自家吃。</p>
当然，以方锐对三娘子家、枣槐叔家的了解，即使将他们喊来一起吃，他们也不会哄抢，让方家少吃了。</p>
可，那般拘束，让大家都吃不好，何必呢？还不如分开，各自在家痛痛快快地吃。</p>
“还是我送去一些吧！”</p>
方锐道：“至于其它邻居看到，说影响不好，是有一些，可其实……也没什么。”</p>
这个世道，也有一些好处，力量、拳头至上，他一个入品武者，家里偶尔吃一顿好的，怎么了？</p>
又不是某个不可言说的时代，这个世界，可不怕什么举报。</p>
“那行，锐哥你心里有数就行。”方薛氏答应了。</p>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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