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把的亮堂，久久不息。</p>
晚风之中，徐牧抬起了目光，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几十个青壮。一张张熟悉的脸，都坚定不移地看着他。</p>
“陈盛。”</p>
“东家，我不……看庄子，我要跟东家去边关打仗。”陈盛红了眼睛，紧张地开口。</p>
徐牧怔了怔，有些好笑。</p>
“我原本就想让你去。”</p>
陈盛顿时狂喜起来，几步跑到了徐牧身边。</p>
“吕奉，陆劳。”</p>
吕奉和陆劳两个，刚要满脸欢喜地跑近。</p>
“你二人……留在庄里，若是有事情，便去常家镇那边，让常少爷帮着。”</p>
吕奉和陆劳两人，面面相觑了一阵，才一脸无奈地往后退却。</p>
徐牧心头也有些无奈，在当初，五个赶马夫拜他为东家，便注定生死相随。</p>
陈盛，周遵周洛，另外两个，则是吕奉和陆劳。这五人，说是他的老班底也不为过，都是一刀一剑杀出来的好汉。</p>
“田兄，随我一起。”</p>
田松正着脸色，即便身子还有些伤，但依然稳稳走了出来。</p>
这一路去边关，定然要骑马奔袭，三十匹的好马，徐牧不想都带去。</p>
何况，到时候还有袁陶的三千老卒，以及常四郎送的八十个侠儿。</p>
再点了十几个青壮，足够了二十之数，徐牧才挥了手，让庄人先散去。</p>
“陈盛，带人下去准备，不仅是二把木枪，还有铁弓箭壶，都要准备多一些，另外，每人带两套麻面。”</p>
“东家放心。”</p>
陈盛刚往回跑，便被吕奉和陆劳两人捉到一边，先揍了二三拳。</p>
晚风之中，火把终于燃到尽头，让马蹄湖周围的夜色，再度暗沉沉起来。</p>
“回去吧，今夜早些歇息。”徐牧叹了口气，抓起小婢妻的手，便要往庄子里走。</p>
让徐牧奇怪的是，小婢妻姜采薇，垂着头一动不动。</p>
“怎的？莫要担心，这一轮问题不大。”</p>
每次都这样说，但还好，每次都死里逃生了。</p>
“对了，那四个财宝箱的位置，我且告诉你。”</p>
徐牧指了个方向，忽然又觉得不对，自己仿若在交待后事了。</p>
果然，姜采薇一下子红了眼睛，抱着他哭了起来。</p>
徐牧心头发酸。边关烽火连天，谁敢说一路平安。何况，姜采薇当年，也是从难民堆里走出来的人，自然知道其中的危险。</p>
“莫哭，我很快便回——”</p>
“徐郎，留个种。”</p>
姜采薇昂起头，脸色变得无比认真。</p>
徐牧一时怔在风中。印象中，小婢妻向来是个脸皮子薄的人。这段时间，因为庄子内外的事情，很多时候，他都没有顾及小婢妻的心事。</p>
“徐郎，留、留个种！”姜采薇红着眼睛，站在夜色中，再度泪雨梨花。</p>
徐牧微微立着，应了一声之后，将楚楚可怜的姜采薇抱起来，往旁边的林子里走去。</p>
古人有寄相思的说法，他不在，或者他死在了边关，小婢妻该如何，这一生又要怎么撑下去。</p>
不得而知。</p>
兵荒马乱的年代，他最大的念想，无非是带着小婢妻，一路平平安安地走下去。</p>
没有指望一击即中，两个人在夜色之中，无语凝噎，融化成为一团。</p>
很久以后，徐牧即便身在边关，依旧还记得清楚，姜采薇在他耳边，那副呢喃且不舍的哭泣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