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祝灵昭赶到的时候，却还是晚了。</p>
浓黑的烟雾冲天而起。</p>
映入眼帘的，是大火包围中的般罗宫，熊熊烈火将满山素白的雪烧得通红。</p>
到处都是巨树燃烧发出的噼啪声，已然没有了人的身影。</p>
大黑蛇庞大的身躯盘在般罗宫周围，他身上到处都是燃着的火，好似烧得只剩下一具一动不动的躯壳。</p>
焦糊味与血腥味混杂在一起。</p>
“曲无疆！！！”</p>
祝灵昭的瞳孔骤缩。</p>
玉水河发出愤怒的嘶吼声，河水从天空倒灌而来，仿佛飞流直下的瀑布，直直砸在火海之中。</p>
那无论如何都扑不灭的神树心火缓缓缩小，直至熄灭。</p>
然而已经什么都不剩下了。</p>
满地狼藉。</p>
出走时那华丽的般罗宫，此时只剩下满地焦糊的黑灰。</p>
祝灵昭扑倒在大黑蛇的脑袋旁。</p>
大黑蛇那巨大的脑袋已经被砸碎了半边，血肉模糊的，缺口上泛着被火焰灼烧出的黑痕。</p>
他浑身的鳞片都像是被拨过似的，鲜血淋漓，稀稀拉拉地掉在灰烬里。</p>
蛇最脆弱的七寸处，有着一个巨大的豁口，像是被什么东西一口咬去了。</p>
祝灵昭的泪水滴落在大黑蛇的脑袋上。</p>
就像是滚烫火海中的一滴甘露。</p>
大黑蛇掀开眼睑，那只仅剩的黑色蛇瞳中倒映出祝灵昭的身影。</p>
“你……回来啦……”他奄奄一息地说道。</p>
“是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祝灵昭攥紧了拳头，愤怒道。</p>
以大黑蛇、烛和白泽如今的实力，又有谁能在短时间内轻而易举地打败他们？！</p>
然而大黑蛇却好像没有听见祝灵昭说话。</p>
或者说，他的确听不见了。</p>
只是莫名的执念支撑着他还强撑着最后一口气罢了，那只蛇类特有的冰冷竖瞳里唯有恍惚与涣散。</p>
“我听见你叫我了。”大黑蛇说道，他的声音细小得像是蚊蝇。</p>
“曲无疆……这是你给我取的……名字吗？”</p>
大黑蛇的眼睛缓缓闭上了。</p>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巨大的脑袋拱进少女娇小的怀抱里，就像是眷恋着那丝熟悉的温暖。</p>
“谢谢……我很喜欢。”</p>
一丝很轻很轻的话语飘散在灰烬上方。</p>
然后，那个破碎的蛇脑袋，就再也不动了。</p>
祝灵昭用力抱着大黑蛇，仰起了头。</p>
她不想让泪水落下来。</p>
但玉水河的河水淅淅沥沥地浇淋在这片废墟之上，就好像一场连绵不绝的冰雨。</p>
她以为她是奇迹昭昭，她以为她改变了命运。</p>
却到头来，什么都没有改变。</p>
——命运，又回到了它本该有的位置。</p>
祝灵昭一时间甚至有些茫然。</p>
她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p>
曲无疆死了，烛和白泽都不知去了哪里。</p>
天道说，他们之后的命运都与她无关。</p>
那大概无论祝灵昭做什么，都无法改变了。</p>
烛还是会被抓进那个地宫，还是会变成“根牲”，在封印中独自渡过漫长的一万多年，最后变成那个魔尊大人。</p>
白泽也会变成那个喜欢穿着道袍，换了无数身份，甚至在传说中屠杀同族的溥云深。</p>
那她做的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呢？</p>
祝灵昭在心中问着自己。</p>
她感觉胸口绞痛，浑身的神力都在翻涌。</p>
这是因为她分享出去的权柄——也就是烛和白泽两人的状况并不算好。</p>
越来越多的河水落在祝灵昭身上，将她浑身淋得湿透。</p>
一股熟悉的拉力勾住了祝灵昭，像是要把她往河水深处拉。</p>
“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