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也不是什么好活计。</p>
才十三四岁的少年每天天不亮就要爬起来，背着又大又重的药篓上山。</p>
山里的路难走，崎岖泥泞，走不到一会儿就要在脚底磨出水泡来。药篓重重压在瘦弱的肩膀上，日复一日地磨出厚茧。</p>
上好的药材都在最陡峭最荒凉的山峰上。</p>
为了采药，每年摔死的人不胜枚举。</p>
而豁出命去采来的药，在药铺的压榨下也不过只能维持自己的温饱。</p>
那时候的半夏本以为自己也是摔死在山涧里的一员。</p>
曝尸荒野无人去寻，慢慢埋没在百草之间。</p>
但半夏却被人捡了回去。</p>
这是他平凡人生里的唯一一个奇迹。</p>
他误入了山野之中的仙境，居住在仙人才配拥有的仙宫里。</p>
而这座仙宫的主人，竟然是一只娇小的黑猫。</p>
就连话本里都不敢这么写。</p>
可那只黑猫却和善得出奇，她很高兴地说“相信他”，还愿意收留他养伤。</p>
半夏从那时起，就打定主意要信奉这只“仙猫”了。</p>
但他只是个普通人，连侍奉在仙宫里的资格都没有。</p>
半夏每天都想问：“我可以留在这里吗？哪怕是做扫洒，做杂役，倒夜壶，或者继续出去采药都行。”</p>
“只要能留在这里，我什么都愿意做。”</p>
那只善良温柔的“仙猫”会答应吗？</p>
但半夏终究是不敢开口。</p>
仙宫里需要他做这些吗？</p>
不需要。</p>
他一介凡人，一点用处都没有。就算“仙猫”出于善良答应了他，他也没法厚着脸皮住下去。</p>
他就是这么卑微，命贱如草芥。</p>
“仙猫”是唯一一个将他当做平等的人来看待的存在，那是半夏从未拥有过的感觉。</p>
……</p>
所以在后来。</p>
哪怕半夏已经忘记了那些过往，却依然放不下“想要去掠夺别人，想要变得更强，让别人都瞧得起自己”的执念。</p>
“没什么……”贺三问看向上方静止在破碎那一刻的天幕，声音嘶哑地开口道。</p>
其实就在昨天，那团模糊的少年灵魂甘愿与他融为一体，将多年积攒下来的力量都给他，只为了让他能充分发挥自己的天赋，刺出今天的这一剑。</p>
“只不过是毁灭天道的反噬而已……”</p>
贺三问说话间，越来越多的黑气从他口中飘散出来，甚至他的皮肤下都隐隐浮现出黑色的血管。</p>
祝灵昭的心落了下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