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两首截然不同的曲子，前者辽阔的意境，后者是征战沙场的肃杀之气。</p>
可偏偏，裴舒天衣无缝的将两首曲子衔接在了一起，当变换之时，不仅没有丝毫的突兀，反而相得益彰。</p>
杀破狼那尖锐的琴声一起，众人感觉整个殿中好像都变冷了一些。</p>
裴舒的眼，猛然染上了一层决绝的恨。若说高山流水是弹奏给了裴舒，那么这首杀破狼，才是真正的弹奏给了自己。</p>
她身上背负了太多的血仇，和不甘，那些痛苦和绝望。日日夜夜如同一根刺，扎在她的胸口，让她时时铭记，要杀该杀之人。</p>
裴舒好似在看琴，又好似在看蒋炎彬，又好似什么都没有看。</p>
只有指尖不断飞掠，奏出那金戈铁马，杀遍仇敌的金戈之息。</p>
雅先生原本神色还有些放松，但此刻也不禁严肃了起来。这裴小姐的高山流水的演奏，已经是让他震惊的程度了。</p>
他已不是最好的年纪，如今就算他没有起誓，也无法再完美的演奏一遍高山流水了。</p>
即便他不愿意承认，也不得不说，裴舒的这一曲高山流水，已经隐隐有超越如今那另外三人的实力了。</p>
但，杀破狼的那乐符一出，好似是一把剑立刻的捅进了他的胸口之中。</p>
他竟然从这首杀破狼中，感受到了裴舒的琴意。论琴，低者论技巧，高者方论琴艺。</p>
寻常之人能够将曲子的曲谱牢记于心已然不易，在想要去理解琴艺，便是要用极为长的时间去理解。有的人更有可能终生难以有所顿悟。</p>
但是裴舒的琴意，却是这般的浓烈。</p>
那股几乎要杀伐于世界的狠厉，已经是直击胸膛的程度。</p>
他当真不解，究竟这个小家伙经历了什么。怎么能够有这般琴意？</p>
可不论是什么，即便他探究不出个所以然，有一点却是无从辩解的。</p>
裴舒是一个极为好的琴师，甚至用极为好的琴师都是不准确的，不尊重的。她简直是一个天才的琴师。</p>
他用了几乎一辈子才能达到的境界，面前的这个小姑娘，却只是十几岁便达到了。</p>
这不是天才，又是什么？</p>
隋仪景的眸子眯了眯，好像也被这一股杀意给笼罩了一般，细细的品味着其中的意念。</p>
是对王氏的恨，对裴锦的恨，对京城之中每一个人的恨，才让她有这般浓重的杀意吗？</p>
不……隋仪景几乎是立刻否认了这样的一个结果。</p>
是更为深的，更为沉重的。是最珍视之物被毁掉后的恨。</p>
就一如他……</p>
呵……</p>
隋仪景笑了，他似乎错了，他不该将裴舒当成一时兴起的玩物。</p>
他们是同类，是相同的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