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于高处的窗户上，浮现出暗淡的茜色。</p>
仰望的明明是同一扇窗户，看起来却如此不同，这是为什么呢?</p>
乔伊斯在床上，蹲在一张乱七八糟的床单中间。</p>
那么吵闹的少年，现在却连一声也不出，平时用的东西也扔在地板上了。</p>
伊帕坐在角落里的安乐椅上，连脖子都靠在靠背上，只觉得虚脱。</p>
只是在外面走了一会儿，就遭遇到了过度的暴力和无理的死亡。</p>
“是我的错吗？”</p>
乔伊斯喃喃自语。</p>
“要是不去的话，老奶奶就不会死了吧?”</p>
嘶哑的声音。这就是他半途而废的结果，或许是觉得自身也有责任。</p>
一个声音从旁边传来。</p>
“那是没办法的事。”</p>
伊帕一动也不动，懒洋洋地说道。</p>
“我也不知道。四年前也称不上是好地方，但现在已经完全是另一个城市了。居然糟糕到这种地步。”</p>
如果只是从科普特到埃塞地区，其实没必要特意跑到布拉姆地区。从地图上看是绕远路，先到普利斯，然后坐船向东也能去。</p>
不管怎么说，繁荣的城市和村庄大多位于沿海。仅从天数来说，陆路和海路没有太大差别。</p>
尽管如此，如果伯爵的统治再好一点，情况应该就不同了……</p>
“夏尔。”</p>
“什么事？”</p>
“唉，我不想待在这里。”</p>
乔伊斯低着头抱怨道，这也正常。</p>
“我也是。”</p>
“我们明天就走吧。”</p>
但是，这是不可能的。</p>
夏尔说明了不受欢迎的事实。</p>
“不行，乔伊斯。”</p>
“为什么？”</p>
“后天才能给你签发通行证。”</p>
乔伊斯是平民。没有票据，是不允许擅自前往其他领主统治地的。</p>
伊帕能有那个多亏了格鲁比。另外，身为奴隶的夏尔，可以跟随主人或受主人委托管理的代理人。</p>
“真麻烦。”</p>
“乔伊斯，不管麻烦还是别的什么，在没有允许的情况下出去，只会被当成罪犯对待，我可不是故意刁难你。”</p>
而且，伯爵的回信，如果有的话，也必须收下。</p>
虽然见到那样的家伙，心情也会变差，但没办法。</p>
如果可以的话，夏尔也想调查布拉姆城堡的情况……只不过要在这种地方待上几天，实在不可能。</p>
“可是，那个士兵的行为难道就不是犯罪了吗?”</p>
有时夏尔也会讨厌按照大人的方式思考问题的自己，或许乔伊斯直率的观点才是正确的。</p>
擅自离开领地就算犯罪？那么，单方面殴打甚至杀死连正常反抗都做不到的老婆婆又如何呢?</p>
“当然不能原谅。”</p>
“那个士兵一定会被绞死吧？那我要看完之后再走。”</p>
“乔伊斯。”</p>
这时，伊帕抬起了头。</p>
“你的心情我理解，但还是算了吧。不能再这样下去了。”</p>
“伊帕，你好烦。”</p>
“对我随便说什么都可以，不过，你明白吧?这里是什么样的地方?”</p>
“可恶!”</p>
这时，传来了敲门声。</p>
“对不起……”</p>
来的是房主。</p>
“那个……”</p>
他手里拿着锅，还有一篮子面包也挂在那里。</p>
伊帕坐起身，勉强挤出一丝笑容。</p>
“噢，是晚餐，谢谢。”</p>
“呃，不，那个……”</p>
房主不作声地回答着，表情微妙，默默地把锅和篮子放在桌上。</p>
“因为总是很好吃，所以我很期待。”</p>
“是、是啊。”</p>
“什么?”</p>
夏尔和伊帕都注意到了房主表情的变化。</p>
至于乔伊斯呢？虽然不是聪明的孩子，但毕竟能听到内心的声音……</p>
“那个……对不起。”</p>
“怎么了？”</p>
“如果可以的话，能请你们明天早上就出发吗？”</p>
“嗯？怎么了吗？”</p>
然而，这时乔伊斯却“啧”地咂了咂嘴，垂下了头。所以夏尔也猜到了。</p>
“莫非是今天早上的事?”</p>
“是的……”</p>
就是这么回事。大概是知道乔伊斯和士兵起了争执吧，房主不想卷入那些士兵的报复之中。</p>
“唉……”</p>
伊帕看着夏尔和乔伊斯的脸，思前想后，终于回答道。</p>
“不好意思，明天的话有点困难，后天早上可以吗？我们得拿到通行证才行。”</p>
这是理所当然的，也是常识性的理由。</p>
然而，听到这个回答，房主翻了个白眼。</p>
“你在说些什么悠闲的话？谁也不知道那些家伙什么时候会来干些什么！”</p>
“可是……”</p>
被气势压倒的伊帕向夏尔求助，并将视线投向这边。</p>
哎呀哎呀，真是个靠不住的大人。</p>
夏尔叹了口气，解释道。</p>
“总之，这位伊帕先生是科普特的大商人格鲁比的部下，要是那些士兵敢贸然出手的话，可是会出大事哦。”</p>
然而，这句话似乎并不能让房主放心。</p>
“总、总之，可以吗？我已经好好地忠告过你了。其实，最好是今天晚上、现在就逃走。”</p>
说完，他转身离开了小屋。</p>
士兵们的行为过分到让人那么害怕吗？但是，就算是这样。</p>
这里不是贫民窟，而且伊帕是格鲁比的部下。</p>
对于格鲁比来说，伊帕或许只是个无关紧要的小喽啰。但是，如果因为这样，手下就受到粗暴对待，或者被突然杀害的话。那个男人是不可能保持沉默的。</p>
明天一整天不要出门，老老实实待着就行了。</p>
如果贸然出门，可能会被人找茬，但如果把自己关在这里的话，说不定会有人偷马，到时候就向伯爵陈情吧。</p>
不管怎么说，夏尔是子爵家的使者。虽说只是个奴隶，但回程的交通工具被伯爵的部下夺走了呢？</p>
如果是同盟关系贵族派来的使者，至少应该会准备一辆替代的马车。</p>
“总之，趁着还没凉先吃吧。”</p>
看来伊帕也想过同样的问题。</p>
“没办法，明天就睡一天吧。从后天开始，我们还要一直坐着马车沿着那条凹凸不平的路走下去。”</p>
虽然嘴上说着明天，但天已经黑了。</p>
因为半夜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做，所以只能马上睡觉。到底要睡几个小时呢?</p>
在没有任何娱乐活动的安静的村子里。等到天色完全暗下来，没有任何声响，自然就会想睡觉。</p>
梦中，砰的一声，门打开了。</p>
背着月光出现的男人。描绘出门扉的轮廓，苍白的光线照亮狭小的房间。</p>
冬夜清冷澄澈的空气，让人感到不可思议的甘甜。</p>
但是，闯入房间的男人呼吸急促。</p>
他看上去毫无余力，东张西望地环顾四周，然后将手中的棍子首先打在伊帕的头上。</p>
“啊?!”</p>
一次、两次，伊帕爬了起来，正要从被窝里爬出来的时候，胸口挨了一拳。</p>
乔伊斯被这一阵骚动吵醒了，他在床上翻了个身，朝出口望去。</p>
四目相对的男人，这次向乔伊斯挥舞着棍棒。敲了两下、三下，打得乔伊斯失去了抵抗力，整个人趴在床上。</p>
男人把乔伊斯拉了出来，就那样抗在肩上，向外跑了去出去。</p>
也许是击中的地方不太好，乔伊斯一动不动。四肢无力地伸展着，被扛在肩上。</p>
……真是个令人不安的梦。</p>
这样想着，意识渐渐清晰起来。</p>
外面冰冷的空气让夏尔回过神来。</p>
不是梦!</p>
夏尔看向旁边。伊帕痛苦地喘着粗气，还站不起来。乔伊斯的床是空的。</p>
大意了，早知道在出入口放一根支撑的木棍了。</p>
夏尔反省着不够警惕的自己，就那样坐起来，穿上鞋子，立刻往外走。</p>
周围是视野开阔的农田，起伏也不大。</p>
既然已经逃到贫民窟，应该马上就能发现有动静的东西。</p>
应该说是不幸中的万幸吧。夏尔一眼就看到了跑在远处的男人背影，他肩上抱着的应该是乔伊斯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