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多余的情感。</p>
胧无法否认，那些似乎是无用的，对于工作和学习效率没有任何帮助的情绪，已经在她的心底里滋长了起来。</p>
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p>
又是从何时开始的？</p>
对于这些问题，胧自己似乎隐隐约约有答案——</p>
或许是在她第一次见到神谷川的时候。</p>
那时候胧还是月城上的宫司，高贵又高傲，清心寡欲，超脱物外。但神谷川的出现，似乎将这一切都撕毁了，他用近乎野蛮的姿态对胧进行了倾轧。</p>
在胧被神谷扼住脖颈，粗暴按在地上的时候，她的心里是有情绪波动的。</p>
屈辱、不甘……或是别的什么。</p>
胧自己也说不上来。</p>
但那次的经历，或许是这位前宫司产生情绪的“初体验”，一旦回想起来，就会身体就会产生奇怪的躁动感，像是有酥麻的电流划过背脊。</p>
或许从那个时候开始，那些无用情绪的种子就已经种在胧的心里了。</p>
而来到下界以后，得到了适合的“生长环境”，这颗种子便自然而然开始生根发芽。</p>
“胧姐姐？”</p>
见站在窗边的胧忽然陷入了沉思，辉夜姬迟疑地出声叫她。</p>
“嗯？”</p>
胧的身体微不可见地轻颤，随后终于回过神来。</p>
天真烂漫的辉夜只当胧是沉浸到窗外妖鬼怪谈欢聚的美好光景里去了，她眨了眨黑白分明的眼瞳：“胧姐姐，我觉得有些事情顺其自然比较好哦。”</p>
“顺其自然？”</p>
“是啊，你刚才也说了。连你自己都不确定下界带给你的影响是好还是坏嘛。”</p>
辉夜姬倒是豁达得很。</p>
而且她实在太过了解月之民们的秉性了。</p>
月民们看似思维死板，但却是最讲究“正确性”的一群人。</p>
任何一件事情到底是对是错，有利还是有弊，他们怎么可能会分辨不出来呢？</p>
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不知道”也算是一种答案吧。</p>
一种现在暂时还无法被胧自己接纳的答案。</p>
总之，辉夜姬是觉得现在这样就挺好。</p>
不管是胧姐姐居然会花时间细细品尝下界的伊予茗茶；还是胧姐姐把小脸一扭，小手一抓，来上的那一句——“我的心里萌生了多余的情感。”</p>
感觉都不是什么坏事！</p>
胧姐姐变得比以前更加鲜活了嘛。</p>
“就像是如果想知道伊予的茗茶到底是什么味道，就得自己去尝尝看啊……反正胧姐姐你就在这里，你有很多时间用自己的耳朵去听，用自己的眼睛去看。下界到底是不是一个污秽的地方，我觉得以后你一定会得出能够说服自己的答案来的。”</p>
辉夜姬继续说道。</p>
这位小公主确实是单纯了一些，但她可一点都不傻。</p>
甚至相比她的那些死板的月之民族人们相比，她大概率还属于脑子最灵活的那一个。</p>
“辉夜大人……”</p>
曾经胧还是月城宫司时，当时还是“固定驱逐对象”的辉夜姬也得听她的调度安排。</p>
不过现在，胧已经不是宫司了。辉夜姬却恢复了“月之暗面守护者”以及“伽具夜比卖命子嗣”的身份，二者之间的上下级关系完全对调了过来。</p>
不过，辉夜今天特意来找胧，可不是为了作为上级训话的。</p>
她就是觉得，胧姐姐一个人待在下界，自己来都来了，不顺便看望她一下，那她不就太可怜了吗？</p>
虽说，淡薄寡欲的月之民理论上好像不会因为离群索居而需要同情。</p>
可辉夜姬确实就是这么想的。</p>
而且，从事实上来看，她的想法似乎也没错。</p>
这时候——</p>
笃笃笃。</p>
办公室的门被从外敲响。</p>
从门外传来阿福的声音：“辉夜大人？”</p>
“我在，可以进来的。”</p>
门被打开一道缝，像是探进来一对抖动的狸猫耳朵，而后是阿福那毛茸茸的小脑袋：“辉夜大人，电影要开始啦。咱们快去广场那边吧？”</p>
话才刚讲出口，阿福轻呼一声，身体向后一仰，脑袋也随之缩了回去。</p>
似乎是后面有人拽了她一把。</p>
门外响起小九的窃窃低语：“阿福，不要这样，辉夜大人还在和胧小姐谈事情。”</p>
“诶？可是我敲门了啊，辉夜大人也说了咱们能进去的嘛……而且，错过了电影开场很可惜的吧？刚才辉夜大人说她很想看的啊。”</p>
看电影。</p>
这是今天辉夜姬游历下界的最后一项活动。</p>
所谓的电影到底是什么，其实辉夜姬也没有完全明白。只是听阿福和小九说，那是一种有画面的，会自己进行演绎的精采故事形式。</p>
最近这一段时间，高天原领地内的不少繁华地段都搭起了各处收集来的电子屏幕，再利用电子怪谈们的能力开始放映露天电影。像海国行政大楼外广场上的电子屏幕，也是用来做这个的。</p>
目前的电影是完全不收费，单纯用来丰富高天原领地内怪谈们下班以后的业余生活。</p>
而要放映的电影名为《海边的化鲸》。</p>
一部由现世GENIE工作室制作的妖怪动画大电影。</p>
目前《海边的化鲸》已经在现实世界的影线上映，初步的反响还不错，而常世这里只是跟着进行了同步的放映。</p>
“胧姐姐，我和阿福还有小九已经约好了一起看电影。所以，我去广场那边啦。”</p>
辉夜姬向着胧道别，愉悦走出门去，和自己的兽娘新朋友们重新碰头。</p>
至于她从乐园集市采买回来的那些纪念品，就暂时留在办公室里，等之后再回来拿。</p>
……</p>
办公室里。</p>
胧依旧立在窗边，她将窗户推开。</p>
略带潮湿气味的晚风迎面拂来，不知道这里的空气是不是被广场那边的篝火所影响，吹拂到脸上的感觉居然有点暖意。</p>
在行政大楼的正门前，三道小小的身影出现，朝着广场方向小跑过去。</p>
“看来辉夜大人和小狸猫还有小狐狸都相处的很不错。”</p>
胧这样想着，抬手捋了捋耳边垂下的黑发。</p>
不止是和阿福还有小九，辉夜姬对于整个下界领地的环境都非常适应。</p>
因为之后没一会，辉夜姬那道原本还挺显眼的身影，就完全融入到了广场那边的妖鬼怪谈之中，进入到那一片欢闹的氛围里面，彻底找不到了。</p>
广场那边，电影终于开场，可以听到舒缓的音乐声传过来。</p>
胧在窗边站立了好一会，才终于关上窗户，让自己的办公室重新恢复了安静。</p>
她回到办公桌前坐下，桌案上还有不少需要检阅的文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