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都失守了。</p>
鞑靼人是什么时候兵临玄都城下的谁也不知道，玄都失守的消息还是从一路跑过来的百姓传到茂都官员口中的。</p>
林泽在听说这个消息后当场派了一队人去往玄都，但距离得知玄都失守的消息已经快过去两个时辰了，依旧没有人回来，多半是在路上遇了难。</p>
“林大人，咱们要不要派人通传望都啊……”</p>
林泽眉头紧皱，沉默不语。</p>
“大人？”</p>
“我知道你们想说什么，”林泽环视着厅中众人，“当日望都派人来传话，说让瞒住辽东消息的时候咱们都照做了，辽东一直在打战，朝廷带头往后退，咱们再往前冲也没有这个意义。现下鞑靼攻进玄都一事是真是假尚且不知，这个时候茂都把消息捅上去，日后朝廷怪罪，谁来担这个责？”</p>
林泽闭了闭眼，沉声道：“再派人去玄都，倘若玄都失守一事为真，立马着人往望都传话。”</p>
茂都与玄都快马不过半日，只要他们再等半日，再等半日就行了。</p>
殊不知，就是茂都拖延的这半日，让国都五城陷入了从未有过的劫难之中。</p>
城墙轰然倒塌的声音响彻了整个玄都，不过两千名鞑靼将</p>
士，就轻而易举爬上了玄都的城墙，他们趁着天色微明之际悄无声息地占领了玄都城门。</p>
彼时玄都的百姓还在睡梦之中，鞑靼将士弃马进入玄都，割尽了在城墙上轮值的将士们的头颅，将数十人悬挂在城墙之上，然后他们潜进了玄都太守府，绑走了玄都太守，衙门被清洗了一遍，不过半个时辰，偌大一个玄都就只剩下了手无缚鸡之力的老百姓。</p>
天光大亮，玄都百姓们从睡梦中苏醒，醒得早的人已经推着板车准备出城，城内静悄悄的，可当他们走到城门口的时候，却发现城门紧闭。</p>
再往前走几步，雪地湿漉漉的，一脚踩下去除了深褐色的泥浆外还带起来了丝丝缕缕的殷红。</p>
“啊——！”</p>
一阵尖叫响起，最先发现城墙上悬挂着一排人头的农夫吓得面色大变，他一屁股坐在了雪地上，再爬起来的时候一身的血水。</p>
城门口乱做了一团。</p>
还没等百姓们回过神来，玄都太守就颤颤巍巍地站在了城墙之上。</p>
“都、都别动！”</p>
太守被刀架着脖子，寒风中瑟瑟发抖。</p>
他努力想让自己冷静下来，但颤抖的嗓音出卖了他内心的恐惧，望着站在城</p>
墙下无辜可怜的百姓，一行热烈滚下，他做了一辈子父母官，到头来史书青笔，又该如何写他？</p>
玄都太守猛地往城墙外扑过去，扯着嗓子声嘶力竭道：“鞑靼人打进来了！鞑靼人打进来了！大家快跑啊！”</p>
“大家快跑啊！”</p>
话音未落，站在他身后的鞑靼人满脸怒火，长刀一伸，玄都太守就被抹了脖子。</p>
他挂在城墙上，半边身子已经掉出去了，从脖子上淌出来的血才流到城墙上，就蜿蜒着成了冰冻的红霜。</p>
太守睁着眼睛，死死地望着城墙下的百姓，死前的呼唤让所有人都陷入了巨大的慌乱中，百姓们推搡着往前冲，刷的一声，城墙根下突然出现了上百名鞑靼人。</p>
站在城墙上的一个鞑靼人操着一口不甚熟练的汉化——</p>
“你们、你们的太守已经死了！全都给我老实投降！”</p>
“死、死全家！”</p>
“听话的就能活下来。”</p>
距离最前面的几个农夫血性方刚，可还没等他们撸袖子冲上去，就被鞑靼人挥刀斩掉了脑袋。</p>
脑袋咕噜噜在地上滚了几圈，然后一路滚到了城墙根下。</p>
死寂，死一般的寂静。</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