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看，红星厂已经有了大学的支持，建造了汽车研究所，这是我们专业厂都没有的实力。”</p>
他对着身后的同事们说道：“为什么要跟红星厂合作，这就是答案了。”</p>
“也不用说的这么严重，专业厂的底蕴和技术储备不是我们能比较的。”</p>
李学武没必要在京城二汽的职工面前装什么哔，所以一直保持着谦虚的态度。</p>
二汽的人不会在心里骂古力同，这是他们的领导，但会把火撒红星厂身上。</p>
所以招人恨的事不要做。</p>
“如果按照科研投资对比经济收益，其实我们厂现在是亏损的。”</p>
他介绍道：“目前我们厂的汽车研究所也好，食品研究所也罢，都还在路上。”</p>
“这个过程要持续多久，我们都不知道，只能是赌博似的，不断往里面扔钱。”</p>
“我们就算是想扔，还没有地方可扔呢——”</p>
古力同有些感慨地说了一句，抬步踏上了鸿途汽车。</p>
在李学武不是很专业的介绍下，他已经体会到厂里工程师的心态了。</p>
这特么怎么比，心态崩了啊。</p>
我们还在搞客车基础研究，你们现在已经搞上高级考察车了。</p>
虽然很小众，但这种车在未来绝对不愁卖，又不是上线生产。</p>
无论是哪个单位订购，都会对这种车提出改装要求。</p>
所以最简单的，也是最合适的，就是生产外壳。</p>
不加任何软装的那种，带到改装厂来，按照模块化进行组装装修。</p>
就像京城最近很流行的一种组装家具，各种拼接模块，一股脑地拉回家，一把锤子，一把螺丝刀，谁都能当木匠。</p>
谁知道呢，反正这种家具就火爆了起来，比整装家具还要热卖。</p>
桌椅板凳，书桌衣柜，床铺联三，只要家里用的木质家具，都能买得到。</p>
而且尺寸也比较多样，按照区间有不同的样式可供选择。</p>
其实大家都知道，自己组装的这种家具并没有老木匠打的那种卯榫结构结实。</p>
但谁让这玩意便宜呢，而且方便运输，一辆三轮车就都能拉家来。</p>
而且亲自动手的体验，让很多当家做主的男人在整装和分装家具之间做出了选择。</p>
虽然有传闻说，这些家具是茶淀劳改农场出的东西。</p>
可是家具就是家具，跟在哪出的没关系。</p>
劳改农场造的家具你不用，种的西瓜你吃不吃啊？</p>
汽车也是一样的，外壳统一做好，选什么座椅和工具，到时候按步骤组装就是了。</p>
当然了，汽车跟家具还是两码事，无论是改装还是组装，都得专业人员来。</p>
不然准闹出鞋带攒汽车的笑话来。</p>
“宏运什么时候能下线？”</p>
古力同看着李学武问道：“我听说鸿海的项目就是基于这台车开始的？”</p>
“确实是这样的，咱们所在的这台车其实是鸿海版本的定制版。”</p>
李学武解释道：“从国外购买的达夫汽车在外观和内部布局是有局限性的。”</p>
“MB200的底盘更适合大型客车使用，也就是鸿海现在用到的45人座客车。”</p>
他走下客车，给古力同介绍道：“180马力，11.1升，直列6缸的柴油发动机。”</p>
“鸿海的设计总重量是十吨，载重十七吨。”</p>
“其实我更希望看到鸿海早点下线。”</p>
古力同长叹了一口气，说道：“你们在这条路上奋起直追，我们专业厂……”</p>
“唉——”</p>
其实什么话都不用说了，一声叹息算是把他的无奈表现的淋漓尽致。</p>
——</p>
“哎，你今天就要回去吗？”</p>
李学武送走了京城二汽的一行人，正看见徐斯年同郎镇南从工程指挥部过来。</p>
他招了招手，道：“我刚刚看见营城船舶的人在收拾行李了。”</p>
“下午三点的火车”徐斯年笑着解释道：“这不嘛，找郎处长说说工程的事。”</p>
“营城船舶的船坞工程进度是符合要求的，可徐主任还是嫌慢了。”</p>
郎镇南苦笑着摇了摇头，道：“正好，李副主任也在，有问题您可以跟领导说说。”</p>
“怎么回事？”</p>
李学武一挑眉毛，看着徐斯年问道：“你们大型船舶的项目不是已经立项开工了嘛。”</p>
“是轻型货船的项目。”</p>
徐斯年有点不好意思了，他没想到郎镇南这么的油盐不进。</p>
当着李学武的面还把这件事捅开了，让他都不好解释了。</p>
“我这不是想着法商支援咱们一批工程机械嘛……”</p>
“法商那边找你了？”</p>
李学武眉毛一皱，问道：“还是有什么人给你压力了？”</p>
“没有没有，是我心急了——”</p>
徐斯年摆了摆手，道：“我是想跟郎处长说说，能不能再调运一些机械过去。”</p>
“你什么意见？”</p>
李学武看向了郎镇南问道：“工程机械的协调工作方案不是已经敲定了吗？”</p>
“是，我们项目管理处是把所有的工程项目都计算了一遍的。”</p>
郎镇南很是认真地回答道：“哪些工程在哪个阶段需要这些机械，又考虑运输成本，以及工期气候等问题。”</p>
“这个方案应该是最合适的，各工程项目安排的工程机械数量也是最为科学的。”</p>
“你听见了吗？”</p>
李学武点了点徐斯年，道：“你特么又不是专业的，咋能瞎指挥呢。”</p>
他笑着用玩闹的语气说了他一句，都是同级别的，又是在私下里，这种说话的方式更亲近一些。</p>
“我可跟你说啊，三年的工期，能否按计划完成建设，就在这些机械上了。”</p>
李学武对徐斯年，也是对郎镇南提醒道：“千万要把握住这次的机遇。”</p>
“原本五年的建设期，咱们要用几万人的工程队压缩到三年。”</p>
他手指点了点脚下，示意道：“现在有了法商的支援，有了成熟的技术，有了工程机械，咱们在保证工期的基础上，就不需要投入那么的大人力了。”</p>
“那些外商说咱们的人力资源便宜，可在我看来，这绝不是那么回事啊。”</p>
“是，这个我很能理解。”</p>
郎镇南说道：“关于工程建筑队的管理和发展，我们私下里还讨论过的。”</p>
“主要是借这三年的时间，来完善和锻炼队伍，磨练队伍的意志，提升队伍的技术。”</p>
“哎——”</p>
李学武点了点他，道：“我得跟你说，今年汽车厂要赚钱，摩托车厂要赚钱，但未来十年、二十年，还得是工程赚钱。”</p>
“我还就把话放在这了，咱们十年后见，二十年后见。”</p>
“哈哈哈——”</p>
他这个话说的很得人喜欢，谁不想十年后，二十年后还能在厂里工作。</p>
他们这个岁数，再过二十年，如果还在厂里，那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p>
这是一种祝愿，就像人家说祝你长命百岁似的，只要你的岁数不是九十九岁，谁听着都会在心里乐呵。</p>
——</p>
“京城这边的工程机械多是正常的，你不要把眼睛盯在这。”</p>
送走了要忙的郎镇南，李学武拉着徐斯年来到了保卫楼。</p>
他解释道：“法商很在意生态工业区的建设，从第一期来支援的工程和技术团队工作态度上就能看出一二。”</p>
“你看看现在的郎镇南还有前段时间的憔悴感吗？”</p>
“还不是有了专业的支持，他也不用像没头苍蝇似的乱转了。”</p>
李学武点了点他，道：“你现在就像一只眉头的苍蝇，在厂里乱转。”</p>
“还是一只特大号的绿豆蝇！”</p>
“你这个形容真恶心——”</p>
徐斯年瞥了他一眼，道：“找我来干啥？不会只说船务建设的事吧？”</p>
“跟领导谈的怎么样？”</p>
李学武没着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示意了办公室的方向，让他跟着自己走。</p>
“这几天我看你跟陀螺似的，也没好意思打扰你。”</p>
他转过头看了徐斯年一眼，道：“听说晚上还在应酬，小心后院起火啊。”</p>
“男人在外面无论有多大的事业，到最后还是要退休，还是要回归家庭的。”</p>
“你才二十出头吧？”</p>
徐斯年好笑地说道：“真当我是毛头小子教训了，我还不懂这个？”</p>
“关心你一句罢了，别在女人的身上吃了亏。”</p>
李学武话里有话地提醒了他一句，看徐斯年的脸上闪过几丝尴尬，这才转过头往办公室走去。</p>
有了钱就想权，有了权就想钱。</p>
这两样但凡有了一样，不等第二样奔到手，都先要想色，男女都一个德行。</p>
“跟你说别盯着京城的工地，是让你盯一盯钢城。”</p>
进了办公室，李学武给站在屋里整理材料的彭晓力摆了摆手，示意他泡茶。</p>
走到办公桌后面坐下，一边翻找着文件，一边对徐斯年说道：“跟法商的合作，咱们厂是要生产工程机械的你知道吗？”</p>
“知道啊，可不是说明年吗？”</p>
徐斯年坐在了办公桌的对面，看着李学武说道：“只听说了立项，什么时候生产还不知道呢，我这边着急用啊。”</p>
“着急有什么用，得动脑子啊。”</p>
李学武提醒他道：“工程机械明年才能生产，你们的船坞工程明年之前就全都完工了？”</p>
“营城批给你们那么多地，一年的时间你们就能都用完？”</p>
“你的意思是……”</p>
徐斯年想了想，好像开了窍似的，惊讶地看着李学武问道：“分段施工？先建先用？”</p>
“自己想去，叫你来不是这个事。”</p>
李学武将手里的文件扔到了他的面前，手指点点，示意他打开看看。</p>
徐斯年看了李学武一眼，这才打开了手里的文件。</p>
当干部的，无论是看书还是看报纸，都会因为浏览文件的习惯，特别快速。</p>
只扫一眼，基本上，内容的提纲就抓住了，再看看关键点，就全都清楚了。</p>
李学武的这份文件没那么厚，没那么复杂，他几乎是拿在手里，就看得差不多了。</p>
“你还真搞来了！”</p>
徐斯年震惊地看着李学武，道：“不过你这个算作弊啊！”</p>
“而且游艇租赁的生意很好做吗？你就不担心这些投资打水漂？”</p>
“投资有风险，可如果都看风险，那就甭想着投资了。”</p>
李学武喝了一口热茶，道：“你回去想一想，这件事还得是你来牵头。”</p>
“投资怎么算？这东城信用社都可以了，港城的东方时代银行算外资了吧？”</p>
徐斯年看着手里的项目方案，皱眉道：“而且这个项目的实施主体是……太子港务是哪的单位？”</p>
“港城的，自己人。”</p>
李学武看了他一眼，道：“东方时代银行投资的是管理，东城信用社投资的是制造。”</p>
“股份制联营企业，中间通过东方商贸来架设桥梁。”</p>
“我还真是头一回听说游艇还能租赁的，尤其是这么大、这么豪华的船舶。”</p>
徐斯年抬起头，看着李学武问道：“你就不怕这些船去了港城回不来吗？”</p>
“所以要安排第三方运营啊，不然吉利星船舶那边也不会愿意的。”</p>
李学武歪了歪脑袋，道：“行了，就是给你个方案，怎么做是你的事。”</p>
“你要是愿意做，那就联系上面的单位，联系方式都有，你要是不愿意做就拉倒。”</p>
“不通过厂里？”徐斯年犹豫着问道：“毕竟是涉及到对外的项目了。”</p>
“无所谓，你要是愿意请厂里来主导和负责，就打申请报告。”</p>
李学武摊了摊手，道：“但你也得有点自信，营城船舶是红星厂完整收购的第二家分厂，你们是有一定自主权的。”</p>
“现在你们都不敢用，未来红星厂晋级，实现集团化以后，怎么成立分公司？”</p>
他意味深长地瞅了一眼徐斯年道：“这对营城造船厂是个考验，对你就不是了？”</p>
——</p>
“嗷呦，这不是何主任嘛——”</p>
临近下班时间，李学武正跟彭晓力交代着下周的工作，雨水进屋了。</p>
“我还以为你失踪了呢！”</p>
“出去玩了几天，散散心，心情不好。”</p>
雨水没看李学武，而是打量着书柜上的书，很是随意地问道：“你有时间看书吗？”</p>
“我用你管我啊？”</p>
李学武扯了扯嘴角，看着精神状态恢复正常的雨水说道：“你要请假怎么不说一声？”</p>
“人事给我打电话，我还是一头雾水呢，找你哥也说不知道，差点贴寻人启事。”</p>
“有你给我撑腰，我一年不来不也没事，怕什么——”</p>
雨水从书架上抽出一本经济学原理翻看了起来，好像真对经济感兴趣似的。</p>
“你牛大了吧？”</p>
李学武打量着何雨水，越瞅这姑娘越不正常了呢，“你就是这么跟我说话呢？”</p>
“少拿话来压我——”</p>
雨水突然转身，挺着脖子瞪着李学武说道：“你不是不要我嘛，我还就跟你耗上了！你不要也得要！”</p>
“我管你是主任还是副主任呢！”</p>
说完一拍手里的书，转过身便离开了，好像是来借书的，顺便气李学武一顿。</p>
站在办公桌对面的彭晓力惊呆了，这大妞也太飒了。</p>
“疯了疯了——”</p>
李学武指着门口骂道：“赶紧给精神病院打电话，抓走她！”</p>
呵呵，抓谁啊，听见这两人的对话，彭晓力可不敢打电话。</p>
何雨水是谁，他只知道对方跟领导有点关系，是李学武安排来红星厂任职的。</p>
当然了，对方并不是红星厂的人，跟其他三产车间主任或者技术人员一样，都是借调。</p>
公事是这样，私事他是听到过一些说法，这个何雨水跟李学武是发小。</p>
两个人在一个院长大的，李学武跟何雨水的哥哥，也就是食堂何师傅是朋友。</p>
这关系就很复杂了，说邻居是，说朋友也是，说干姐姐也有可能了。</p>
反正在厂里少有招惹她的，怕何雨柱的莽，也怕李学武的影响。</p>
只是今天才意识到，这姑娘好像是奔着李学武来的。</p>
他可没见过领导骂人，这还是第一次，还是对个姑娘。</p>
“她是不是拿我书了？”</p>
骂了一句的李学武突然消了火气，转过头问了彭晓力这么一句。</p>
彭晓力懵了，他光顾着吃瓜看热闹了，哪还记得书的事了。</p>
“额——好像是——”</p>
今天晚上到家的，火车上写了7千字，回家又写了7千字，出去四五天，总算是没断更。现在头都是晕的。不说了，睡觉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