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_蹚河_文人书屋网

【新天禧小说】提醒书友谨记：本站网址: wanbentxt 一秒记住、永不丢失！ 2005年3月19日, 那天他永远记在了笔记里。费里斯将他押送到新兵报到处。那时他的国籍还不在美国, 也不知道那老不死的用了什么作弊方法。在兵役官翻完体检文件后, 随便问了几个问题就让他签字了。 费里斯用自己的花衬衫边边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泪，泫然若泣地拉着他的手臂：“我也是迫不得已的孩子, 照你这样发展下去, 不是进少年监狱就是就成年监狱, 到时候你再分到魔鬼1区去, 你的菊花就不保啊……我只能在你进去之前先把你送到安全地方历练一番！” 裴行慈挣开他的手, 活动了下手腕, 头也不抬地将腕上的电子表解开, 压根没打算说话。 费里斯眼见两人的分别就要中止在冷战里, 连忙道：“乖乖！我会在家里做好苹果派和烤鱼等你的噢！你放心！” 兵役官见多了家长依依不舍的场面，尤其是黄种人，送孩子进军队就跟送他去死差不多, 一个两个没有不悲痛的。见状便笑了笑：“新兵期后, 会按照各人的能力分配, 你要是鸡仔，也进不了鹰群。” 费里斯眼睛这才亮了：“对啊！卡伦, 你……” “别说那么多废话了，”裴行慈扭头扫了他一眼, 淡嘲道：“你四点五十约了会所的Rose, 六点半还叫了几朵花，要我一一报给你吗？” 费里斯轻咳了一声：“别这么说嘛，肯定是你重要, 哈哈。” 裴行慈：“不正合你意？不会耽误你‘丰富精彩’的夜生活。”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费里斯冲眼神复杂的兵役官挤出了苦笑：“我家孩子，脾气有点大，不好意思啊。” 话音落了，费里斯自言自语地嘟囔道：“哎，这不没一两年又回来了，回来了还好找工作。” 虽然说D队分遣队队长Spooner早早跟他预定下了卡伦，哪都不能去祸害，但是等Spooner再上门，卡伦同学参军都回来了，灭哈哈哈哈哈哈哈还去个毛的三角洲部队受苦啊！再说了，这美帝一天到晚自己屁股都擦不干净，改天执行海外任务都是上赶着送死。 费里斯在还了自己一个清静生活的同时，顺便（自认为）帮年轻的卡伦铺好了一条尚算和平的路。 不用再重复之前刀尖上舔血的日子，回来以后最多成为一个身体素质优秀的蓝领，赚的钱也不会少。 结果费里斯玩够了，好几年也不见人回来。他这才想起来去查一下。 一查，查无此人。 费里斯去找老相识Spooner要人，对方两手一摊，笑容纯良，不知道你家鹅子哪去了呀。 进去没多久，人已经通过选拔，从海陆侦查队转了SFOD-D部队，不到四年，已经升任狙击侦查小队队长。 只是再见到，裴行慈早已退役，人在东南亚的地下赌场里坐在主桌笑眯眯的玩骰子，费里斯站在外围，心情复杂，还没有来得及上前打招呼，就瞥见正在左侧桌边下注的人手在底下微动，偷偷拿了包什么东西。那人还没来得及悄悄收起来，电光火石间，一枚子弹射穿了他的前额，血溅当场，魂归西天。 费里斯迈出的左脚缓缓收了回去。 主座男人眼都没抬一下，脸上有一种十分苍白，偏冷的平静。 死一般的寂静里，气氛朦胧阴冷，他把枪随意扔到桌上，含着轻淡温和的笑，语气有些难办的意味：“抱歉，我的货，最好不要在我眼前少……比较好。” 费里斯震惊无声地远望着裴行慈，突然觉得他无比的陌生。 有传闻说他染上了吸毒的毛病，本来觉得是空穴来风的污蔑。 虽然自己这一生也说不上清白，作孽也不比谁少，但是毒他断不会碰。 晚上，在当地唯一一家超五星级的酒店顶楼露天餐厅里，费里斯闻到辣炒香蟹有股浓浓的香料味。 “我不喜欢这个味道。” 费里斯拒绝了。 裴行慈点头，想也没想道：“行，你不吃给我吧。” “你……你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费里斯忍不住，抓住了他的手腕，眼里有着浓得化不散的担忧。 “他们说你……” 裴行慈没有像几年前一样挣开他的手，只是用左手拿起餐巾在唇边碰了碰。 “贩毒吸毒，杀人越货？” 他用中文回了八个字，把费里斯说得僵在当场。 “如果我说是呢。说真的，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你担心。”裴行慈忍不住低头笑了笑，右边脸颊有个若隐若现的梨涡陷了进去。等抬眼的那一瞬，酒意与月色在他脸上流淌，那更成熟也愈发冷淡的面庞一半没入黑暗，缓慢道：“每个人都有自己要走的路，是你跟我说过的。” 费里斯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出来。 “……” “更不要说教导我的人，”男人顿了顿，他的衬衫正好挽到手肘，露出的手臂劲瘦肌肉上交错着布满旧伤新迹，却只为他平添野性的危险：“本来就是被国际刑警通缉了十几年的人，以杀人为生，坐了那么多年牢才出来。不是吗？” 费里斯疲惫地长叹了口气：“算了。我们还是聊点别的吧。还是老样子，你问我，我问你，交流下近况。” 裴行慈用银色叉子戳了下意面，闻言若有所思地挑眉：“近况？” “对。你现在跟的，上司……是美国人？” 裴行慈：“算吧，他来这边谈生意，我跟过来帮忙。你没打算找个人过？” 费里斯：“得了，这问题这么多年你问多少次了。我不打算。不过我找了个孩子……不到十六，还是快十六来着。” 裴行慈：“多少岁？” 费里斯呛了一口口水：“你收收满脑子的黄色废料，我是那种人渣吗？是个小孩，我收她做徒弟了。她很有天分，像武学世家出身的孩子，但又没有父母，靠端盘子挣点钱，你看看你，小时候你多幸福啊，哎，好歹想买什么买什么。” 裴行慈习惯他说话了，一贯的跳跃。 “她？”他捡出重点：“女的？” 费里斯得意的扬扬眉：“是啊，我遇到她的时候，这孩子被三四个格斗学校出来的男生堵了，我本来不想管闲事，但又怕监控照到我，只好走回去把人带出来，结果我回去的时候，三个已经躺在地上了，剩下一个跑了。” 男性在青春期的力量、体力都在完善中，等成年后才会完全定型。 裴行慈：“嗯，不错。喝点酒吧，你要什么？” 费里斯不满道：“你好敷衍啊，能不能认真一点？Vodka加冰。” 裴行慈：“我认真听了。那你就好好培训她成为你的接班人，加油，别被警察抓住你纠正人家动作，以猥|亵罪名把你丢进去到时候我还没来得及保你出来，你清白先不保了。” 费里斯摇了摇头：“你有时间真该见见她，真是个不要命在跑的人。” 裴行慈低头看了眼正在进信息的手机：“好，以后有空……我有事，先回房了，你要什么继续点。” 侍者推开推拉门，裴行慈走出去前，听见身后的人中气十足地接了一听电话，也不知是真是假，语气间很是欣喜。 “Nicole！你猜我今天吃什么了？梅子酱烤五花肉和炒蟹！不过你还是得继续吃白煮鸡胸，不要偷偷去买炸鸡哈！” Nicole。 那是他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不过很快，裴行慈就把这个名字抛到了脑后。 …… 直到一年后，他飞回了美国。老头子把远程教导的任务丢给了他，自己去斐济岛带着美女逍遥了。裴行慈才在记忆的犄角旮旯里扒拉出了这个名字，似乎是个……女的？ 还是个……十七岁的女的？？ 裴行慈下飞机得知了这个消息后，二话没说又定了飞回去的机票，结果因为手头上任务紧急，被迫留了下来。 他当时就觉得，这应该是他人生中最漫长的一段日子。 * * * 贺闫回了LA以后，连着请了气晕的蓝鲸女士三周晚饭，以示自责。 “你自责吗？你根本就不自责！你后悔吗？你根本就不后悔！你只知道自己爽了，说逃piu地就逃了，你知道我们有多担心吗？我有没有跟你说过，这个系统已经更新了你的资料，现在你根本不知道你遇上的人是不是随时就能置你于死地的人！” “是是是。” “而且你还从人家vip病房跳下去了，跳下去了，下去了？？你倒是蛮会选地方，人家是vip专门的小护士，跟着我们找了你一天！我就怕你精神不好，脑子不清楚，到时候下手没个轻重，都不敢打开电视！就怕你被人抓进去了！！你说你这是不是脑子进了水银？！” “对对对。来吃个苹果，我刚削好的。” 贺闫坐在柔软高档的沙发深处，孜孜不倦地低头努力，终于把苹果削好了，除了只剩三分之一果肉这个小毛病外，没有任何缺点。 蓝鲸嘴里塞着个苹果，卡得没法继续说话了。 “每天一个苹果，让我们远离医生！哇，你看鸡毛秀开始了，我去厨房下碗面，我们边吃边看啊！” 贺闫飞快说完，没有给人回复的余地，离弦之箭一般蹿进了厨房。 蓝鲸养父母很早就去世了，但是留了一大笔遗产，她对数字又敏感，钱生钱又生钱，这些年的烦恼已经成了怎么用余生花完它们，绝不便宜任何机构。自从认识了贺闫，又潜心观察了一年后，蓝鲸力邀这个靠谱的姐妹一起帮忙完成人生目标。 花钱！ “downtown附近那个MonsEd根本就不好，那个酒吧男舞者超级少，”蓝鲸从泡面碗里挑出很长的面，卷卷卷后继续道：“我给你介绍的那个地方真的好，不骗你，3号长得很像年轻时候的莱昂纳多，只要八百刀，就可以热聊一个小时！丹尼求我我都没有告诉他的店哦！” 贺闫不走心地敷衍道：“嗯嗯，以后有空……对了，我之前让你查过的那个官员，你记得吗？” 蓝鲸耷拉下耳朵，浅金色的发丝透着郁闷：“你能不能不要每一秒都挂着那些让人倒胃口的东西？生命偶尔也要用来享受的好吗？特别是在一个下雨的周末晚上！” 贺闫把泡面桶放在盘起来的腿上，盯着屏幕轻声道：“别的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你要是查到了，我就知道谁那天拧断了我的手。” 蓝鲸默默地擦了擦嘴，在电视里传来的哄堂大笑中把电脑默默搬了出来。 “你不要说了，我这就给你看。” “喏，这个人就是那天你先遇到的，安东尼奥市议员，他对幼女有着异于常人的狂热兴趣。然后，你把它打了一顿，我们略过过程；这时候有第三方进来，阻止了你，但也算是救了你，不然你恐怕在警局有得待。” “他提醒你的，安东尼奥的堂哥，要竞选议长的那个，”蓝鲸在键盘上打了几秒，调出来另一张资料，右上角照片里的人，是常在电视上看到的政|客微笑式的面庞，“他跟贩毒集团的下线联系很紧密。缉毒署的人在盯他。” 贺闫若有所思地撑着下巴，头顶的吊灯弥漫出的暖黄灯光打在她面上，照得她五官都蒙上几分温柔，瘦削利落的面部线条与偏圆形的棕眸组合在一起，反倒有了乖巧气息。 “他在这个职位上，提议的不少开放边关的建议，好像通过了不少。”贺闫虚点了点屏幕，又问道：“那那个第三方呢，跟他们什么关系？” “临时请的安保啊。” 蓝鲸摇了摇头：“这你还没想清楚吗，他的工作就是去保护安东尼奥。临时是因为……我估计你进那家酒吧之前他就在了，一直拖到后来才去厕所阻止你，八成就是不在乎安东尼奥被你揍，或许还喜闻乐见呢。” “那他是？” 蓝鲸沉默了很久：“你好像没让我查这个。而且就算要查，我只能查到那安保开什么车离开的，厕所是没有摄像头的，你忘了吗……” 贺闫低声道：“……差点忘了。” 她话音刚落，蓝鲸家大门口忽然响起了铃声。 蓝鲸家在山上，比佛利以外最贵的地段之一，除了阶段任务结束，大家偶尔会来她家小聚，其他时候她这个隐蔽的联体别墅都没什么人来的。准确点说，连多余的鸟都没。 她们俩互相看了一眼。 “我去开。” 贺闫翻身下了沙发，没有一丝犹豫。 “哎别，我去。”蓝鲸拽了她一把，“门口有监控的，我这连了视频可以看到。” 蓝鲸懒得去客厅外玄关处看，直接点开了电脑：“这是……谁？你认识吗？”她眯了眯眼睛，近视四百度，再加上门外是暴雨倾盆的夜，那视频里的人影看不太清楚。 贺闫却一眼就看清了。 “是谁？”蓝鲸揪了揪她的袖子。 她顿了顿道：“Limbo公司那个Cullen。” 蓝鲸松了口气：“噢，不是陌生人就好，要是来个变态杀手就麻烦了，请人打扫还挺贵的……” “…………谁？！” 蓝鲸终于反应过来了：“是我想的那个卡伦吗？Cullen Doyle Palmer？” 贺闫觉得她语气有点怪，但心思不在这上面，只漫不经心嗯了一声：“对。” 她穿好拖鞋朝玄关处走去：“我去你视频对讲机那问问他有什么事。” “别——！！” 蓝鲸一把抱住了她的小腿，尖叫一声：“我怎么忘了啊啊啊！光顾着跟你生气了！都怪你！！你知道卡伦这个名字在哪出现过吗？三个大型犯罪组织的通缉名单！好几年前的时候，都是内网里挂的，但标注一样，Revolter（叛变者）！” 这个神出鬼没的人生履历怎么说，可谓是地下霸主千千万，他先得罪一大半。 贺闫毫无诚意地表达了震惊：“哇哦。就算是这样，那也得先去问问他为什么来吧？” 她拧身，回头看了蓝鲸一眼，勾着嘴角笑了笑。 不知道为什么，蓝鲸总觉得，她怎么有点不太开心？ 一头雾水。 蓝鲸在贺闫示意下，走到视频对讲机前，摁通了。 “咳。你来干什么？” 贺闫抱臂站在后面饶有兴趣地看着。 男人站在外面有一会儿了，但仍然耐心地通过视频望向她们，语气温润：“是这样的，我刚好路过，刚好来问问，你旁边的Yan，她之前说过的提议我已经有结果了，想当面告诉……” 滴。 蓝鲸正听得入神，视频通话忽然被摁断了。 贺闫面色如常地收回手，后颈却滑过了一滴汗。 “隔着这个沟通好像不太好，我出去说吧。” 她转身飞也似的跑了进去，没两分钟又旋风一样卷出来，转眼的功夫已经收拾好背包、拿好了车钥匙。 “我就顺便回家了，蓝鲸你晚上把门记得检查好。” 贺闫也不跟蓝鲸客套了，拍了拍她的肩便离开了。 她走了一段路走到大门，头都没有回一下，径直抓起靠在砖墙旁男人的手腕，大步往最外面走去。 深夜的雨格外有威力，贺闫刚一出檐下就给淋了个透。但她没怎么在意，只是脸色难看地往前走。 身后的人从善如流，紧跟着她的步伐。 没有几秒钟，随着轻微的声响尘埃落定，她能感觉到雨势瞬间没有砸到身上那么疼了——头上撑了一把黑色的大伞。 贺闫抬眼看了看，脚下没有慢，一直到彻底出了前院的门，她才一把甩开裴行慈的手。 “我拜托你，不要再做这种事了好吗？” 贺闫蓦地转身，语气里怒火沉沉，几乎要点燃这夏夜冰冷的雨点。 “你愿不愿意接我的单，都是你的事，我绝不会有半分异议。但你不能把这件事捅给我的朋友，以此达到你的目的。” 这种威胁的口气，她实在是太熟悉了。握着他人的把柄，总能轻易得到自己想要的，只要欲望不消，概莫能外。 “目的？” 裴行慈立在层次分明的黑暗里，黑眸垂落在她身上，像是情人灵活的指尖，只需要浅淡一眼，便能刻下极深的痕迹。 “那你倒说说，我什么目的？” 贺闫气笑了，抬眸盯着他：“你说呢？你想加钱，或者你想提其他条件，尽管找我提，好吗？你也别扯什么想找我‘当面谈’，你怎么知道我在这的？老天给你托梦了吗？” 裴行慈也笑了，有些烦恼的样子，声线清明，语气懒洋洋地：“我家真的住这附近，这是其一。你的常住地址有两个，一个是你自己家，一个是她这里，你们的资料都录入到我们系统里了，这是其二。你不会才知道吧。” 贺闫：“……” 那资料具体根本不是她填的，不知道哪个混蛋把蓝鲸地址也填在她那儿了。 太tm丢脸了。 “我找你没别的事，就是想跟你说，我们商量了以后，同意了。具体细节要再商量，价钱不变。”裴行慈淡淡道：“还是上车再说，你喜欢被淋成落汤鸡，我可没那个爱好。” “我……车不在这。” 贺闫自知理亏，闷头转身就要当只鸵鸟。 结果被人长臂一伸，挡了回去。 “行了，上车。我又不会绑架你。” 贺闫内心挣扎了一秒，还是认命地跳上了路虎。 雨点持续地砸在车窗上，雨刮不停地工作，仍然只能将水汽勉强抹掉一两秒。 车厢里死一般的寂静几乎连人的呼吸声都捕捉不到，贺闫只想在这种沉默里待到地老天荒。 没有五六分钟就到了目的地。 他是没有撒谎，他住的地方看着也是浪费资源、一个前院后院都能把人走断脚的类型。 贺闫下了车，开了白炽灯的车库干燥而明亮。 “有几点先说好，”裴行慈慢悠悠的声音从另一头传过来：“如果有什么危险，我们的人会及时退出。如果你的个人需求利益与K.m发生冲突，我们也会退出。孰轻孰重还是要分的。” 贺闫舔了舔因为缺水略显干燥的唇角，平静道：“这是肯定的。” 裴行慈倚着主驾驶那边的车窗，眼神饶有兴致地落在她身上。 贺闫：“我不期望谁多做什么，只要分内的能做到百分之八十，我觉得就……可以了。” 裴行慈看了她一会儿，往前走了几步，拧锁开门的时候问她：“要喝水吗？” 贺闫：“好，谢谢。” 她落在他后面几步，正要从车前面走到门那儿，裤兜里的手机突然震了震。 贺闫顺手掏出来看了眼信息，一般不是电信公司就是提醒缴费的短信，她跟人沟通直接打电话比较多。这信息却让她难得的愣住了，并且是愣了好几秒。 ——Nicole。好久不见，你还活着这个事实真是令我震惊。看照片，你似乎瘦了。 落款是老鹰。 她还没有消化完，第二条短信很快进来了。 ——我的几位部下因为你长眠在了洛杉矶，你说是不是很遗憾？如果你愿意代替他们，加入我们，我会留你一条命也说不定。 贺闫死死咬着下唇，握着手机的右手瞬间攥紧了，甚至到微微颤抖的地步 她的思绪有些乱，就像平时一样，总是有很多混乱的画面在脑海里打架，有旧时梦魇，有翻涌的渴望，所有的一切都搅乱了，让她无所适从。所以贺闫只能在清醒的时候，尽力压下它们。 讲真的，她不怕死，但是她不想现在死。 老鹰在圣费尔南多谷放过的恶犬和火，她不会忘。更不会忘老鹰的的人下令将埃德……处死的那一刻，她才发觉自己的力量多渺小。 现在，现在……他自己按捺不住，冒出了头。 好。 贺闫在心里默默道。 就这样吧，不要放弃追踪我，也不要留我一条命，你只要出现就好。 我不会那么快让你享受死亡。就像你对无数人做过的那样，让他们在绝境里受过的痛苦，我会千百倍的…… “汪！汪汪汪汪汪！！！！！！” 贺闫还没有想完，所有的思绪都被熟悉的狂叫声打断了，她下意识顺着声源望去，只见明亮的白炽灯下，一只恶犬，恶犬，恶犬！！在连着客厅和车库的门口阶梯上，冲着她汪了几声，还狰狞着吐着舌头！ 那是罗威纳。 贺闫死了，死了化成灰了，都会记得罗威纳长什么样，她就算是日后踏上黄泉路，都不会允许这种狗在她眼前晃荡的！ 所以她没怎么经过大脑思考，右脚直接踩上了车边，噌一下飞身跃到了车顶上。 那叫一个敏捷飞速，干净利落。 都没有看清这只罗威纳养的膘肥体壮，皮毛光亮，最重要的是，脖子上还挂着一根狗绳，牵绳的人拿着两盒豆奶，探头过来望了望，但没看到人，视线一转，才在自己的路虎车顶上看到一个进入备战状态的人类。 裴行慈：………… 贺闫：…………………… 裴行慈抿了抿唇，把笑意抿开：“你在干什么？” 贺闫第一秒语塞，下一秒灵光一闪：“站高望远，这里风景好。” 说完她自己也僵住了：她说的都什么jb玩意儿？ 她头顶除了白花花的天花板屁都没有呢。 呵呵。 在裴行慈满含笑意的目光里，贺闫闭了闭眼，哑声道：“你的狗。” “它从小训练得很好，从来不咬人，而且现在也吃饱了，应该不会想……” 裴行慈还没说完，贺闫就打断了：“我晚餐吃饱了还要吃夜宵呢，饱了能代表什么？” 他唔了一声，微微蹙眉：“但是我家狗随我，吃饱了就不会想继续了。” 贺闫蹲在车顶上，宛如人猿泰山他嫡亲女儿，维持这个姿势冷冷盯了裴行慈一会儿后，还是跳了下来，哼了一声：“你最好记住你说的话，可别吃了吐。” 裴行慈自认在大事上虽然总是涮人没商量，但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实在没必要骗人，而且多年养成的生活习惯，哪里是说改就能改的，于是轻笑道：“应该不会。如果我食言，那辆车你尽管拿去。” 贺闫瞥了他一眼：“最好是。” 是个屁。未来贺闫彻底体会到了什么叫‘男人都是他妈的大猪蹄子’，说的话跟放屁差不多。晚餐吃了就不吃夜宵了？呵呵。从晚餐夜宵到早餐，一顿不带少的，结束后还说车都随你挑，一车库都给你。那时候的贺闫什么都不想要，只想要健康的腰。 * 裴行慈等她进去了才把狗牵进去，直接拉到了狗笼里关着，食指随意点了点它：“好好待着，客人怕你。” “汪。汪汪。” 罗威纳听懂了主人的话，圆溜溜的眼睛从不远处的客人转到主人身上，委委屈屈的地坐了下来。 家里好久没来人了，来人都不能跟新朋友玩，它也确实是郁闷的。 裴行慈转身才看见她还站在客厅中央没挪步。 “拿着。”他走上去，随手将粉蓝色的饮料塞到贺闫手里，顺着她的目光抬头望了望：“看什么？” 贺闫没说话，她在看这个客厅和后院的规模，看吊顶超高的中庭，简洁现代的装修风格充满冷硬的线条，只有一面巨大的玻璃幕墙，能倒映的出星球这一角外的一切风景。 她又低头看了眼手里的饮料，混合莓果味的豆饮。可以算得上这屋子里唯一的亮色了。 “想点事。” 贺闫往前走了几步，脖子似乎不舒服似的，以不同的角度往左扭了好几次。 “想完过来看合同。” 裴行慈把空间留给她，脚尖转动，想往客厅西边，放置着大书架的地方去，但余光敏锐地落到窗外溶于夜色、一闪而过的身影。他停住脚步。 站在那里想了四五秒，裴行慈折身返回，走到她面前，毫无预兆地俯身。 无限接近地靠近她。 那一刻贺闫有错觉，就像裹挟着利刃的风声与死亡接近了她。 她想起，刚才站在客厅中央没动，是因为暴雨打上窗沿，将这一方几乎是只有黑白两色的空间做到了与世隔绝，房子主人把中庭又坐了挑高的效果，一眼望着望不到头的天花板，是有恍惚感的。 而她却有莫名腾起的压抑。 贺闫高中时读过一首长诗，那时她尚有过目不忘的能力，应该是里尔克的《俄耳甫斯·欧律狄刻·赫尔墨斯》。 那首诗说，到处是绝壁和迷雾织成的森林。一些桥横跨在虚空上，还有那阴郁的灰色大湖，悬在不可测度的深渊上，犹如雨天低覆的黑云。穿过驯顺的荒野，一条小径苍白蜿蜒，如一绺棉花摊开。 绝境常常是美的，幻觉里覆着阴影，顷刻间就叫你灭亡。 贺闫确信，她这股熟悉感不是没有来由的，而那答案几乎要冲破牢笼了。 一声低沉的喟叹在她耳边响起：“你身上为什么总有这玩意。” 裴行慈右手虚虚从她腰际揽过，指尖蜻蜓点水般滑过，将两枚比纽扣还小的定位设备捏在手心弄碎，随即离开了她，转身朝西侧客厅的小门走去。 “我问个事，”贺闫忽然叫住他：“你去过e\'s Bar吗？” 那是安东尼奥待过的老巢，也是那晚她遇到那个蓝鲸口里第三方的地方。当时她头一次感觉到被对方气场压得有些喘不过气的感觉，只想去空地上挣脱束缚，和他对厮一场。 裴行慈侧了侧头，并没正面回答，平淡道：“我出去两分钟，等会儿回来再说。” 有人能跑到他院子里，要么就是活得不耐烦了，想死得痛苦点，要么就根本不是来找他的，而是跟着别人来的。 贺闫真的是。哎。 裴行慈从前摸哨偷袭的功夫一流，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闯入者身后，对他来说再简单不过。可对方也不是吃素的，那是个比裴行慈还要高几公分的精壮白人杀手，等他意识到什么，跟着枪|管一起猛然回身时显然已经晚了，他手腕一阵锥心刺骨的痛，枪从手里脱了，但依然反应飞快，右手臂想要整个从裴行慈的肩下穿过，试图将他背摔在草丛里。 裴行慈扣住他的手臂，反手将其拧出不可思议的弧度，随着对方一声闷哼从嗓子里溢出，裴行慈飞快地放手，手腕绕过他咽喉处，瞬间发力将脖子圈紧，头部抵着对方后脑，转动手腕完成裸绞。整个过程无声而迅速，却能使人快速缺氧，极度痛苦又挣脱不得。 “按理来说，我是要问清你再杀的。” “但你既然是来追杀她的，这流程我就免了。她能惹上的人，应该是死不足惜。” 裴行慈贴着对方耳边淡淡道，正欲在最后几秒解决掉这事端，偏生耳尖地听到了不到两百米外西边的小门被打开，又合上的声音。 他眉目比入夜后的温度还要冷，在那一秒飞快地放开了对方，俯身拾起掉落在地上那把枪，压着对方的手臂摁下扳机。 “砰——！” 贺闫的脚步猛地顿住了。 她的目光从广阔的后院里掠过，手已经沿着腰摸到了枪|把上，大气也没有出一下，警惕道：“裴行慈？” 贺闫叫的是他中文名，那并不温柔的声线好像划开一块冰封的湖面，中心圈的旋涡深不见底，将人能轻易淹没包围。 她朝刚才枪响的灌木丛旁走去，头一次能在这样大雨如注的时候，清楚地听见胸膛里心跳如擂鼓的声音。 贺闫现在完全回过神了，思维快的不得了。他出来找的袭击者，肯定不是来找裴行慈麻烦的，是跟着她来的。如果裴行慈因为这个死了……她明天可能会被Limbo那群人打死。 虽然雨已经小了不少，但刚才身上其实没怎么干，加上现在洛杉矶晚上的温度骤降，她已经湿得冰冰凉心飞扬了。 她对他家占地巨大的后院地形完全不熟悉，随时可能有人在哪里猫着把她打个对穿，贺闫只能尽量伏低，减低自己的存在感，朝着灌木丛靠近，一边眯着眼试图看清到底谁倒下了。 直到她的额头撞到了一节坚硬的东西上。 贺闫的鼻尖也随之闻到一股熟悉的木质线香的味道，她一寸寸将视线上移，正对上双黑眸，有些懒倦，大概因为这个，显得很温柔，睫羽长密如蝶翅扇动。眉目深邃的一张好看面庞，气质却莫名像是缠着血与玫瑰之刺的黑老大。 蓝鲸说的八成没错。 大概是金盆洗手，归来从良了。 “人呢？” 贺闫直起身来，目光越过他肩头向浓重夜色后面张望。 “跑了呗，打我打偏了。” 裴行慈轻描淡写道，左手不经意地盖住了右手手背。 “那这里怎么了？” 贺闫皱眉，气压明显低了下来，一把将他手拉过去，看到白皙手背上有几道很是触目惊心的血痕。 “刚才那人打的？” “……嗯。” 裴行慈想，大家都是茫茫宇宙里原子的结合，亿万年以前来自同样的混沌，亿万年后归往同样的星辰，是灌木丛刮的还是人刮的，有区别吗？再一个，反正人都遛走了。 “手没事，留条命就行了。” 裴行慈说，边说边收回了手。 贺闫在‘现在跟老鹰的人算账’和‘现在问裴行慈手臂脱臼的事’中纠结了一秒，果断选择了前者。 “我去去就回。” 她沉默几秒，还没有做成自由的野马飞奔，就被人生生拽了回去。 由于惯性、引力和反作用作祟，贺闫可以说是弹了回去，整个人义无反顾地把刚刚搏斗过的男人压到了草丛里。 一百斤的重量全部压上那种。 这还不是最惨的。 她的额头还磕到了对方高挺的鼻子…… 贺闫只听见一声吃痛的闷哼，身下的人就这么没了声响。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有人说师兄师妹什么的哈哈哈哈哈哈哈，算不上但也差不多了！！几年前小贺可以说是在某人眼皮子底下进步的，虽然不是亲眼目睹，但是那种养白菜的心，你们懂得。 还有裴真的不是善茬，心很黑，非常黑，人还贼能装，做好心理准备。 最后！能看到这里的小天使们，挨个亲过去！明天休息一天，后天更哈~红包会发哒，感谢领导们的阅读和留言。 【新天禧小说】倾心打造、全文无错；分享本站网址出去一次可以求一本自己想看的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