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沉默。</p>
“对不起。”</p>
拿着小勺的手一顿，她垂头想了想，再抬眼看他，“以后不要再说这句话了。”</p>
“好。”</p>
她又重新舀了一勺水，补充道，“你没有对不起我。就算有什么，就让一切全部在那个晚上结束吧。现在是新的开始。”</p>
“我希望你能快快好起来。”</p>
他眼底氤氲，唇动了动，“好。”</p>
“以后不要随便拿自己的生命作赌，”她收回勺子放进碗里。</p>
“好。”</p>
龙晶扯着嘴角，终于不说对不起了，可是又换成一个好字了。</p>
“我去给你做蛋羹。”她站起身。</p>
她拾起桌子上的鸡蛋，刚要跨出门槛，只听他在背后低低道，“没有随便。”</p>
她一怔，行吧，还知道犟嘴了。</p>
又是十几日，李弘暄终于可以下地了。</p>
整个恢复过程，他都非常配合。</p>
她还记得去年花朝节赵珣给她说，燕王殿下出了名的阴郁冷漠，她却瞧着他跟小孩似的听话。</p>
赵珣？想到他，心中一痛，不知他怎么样了。</p>
她确实挺不让他省心的，那日还累得他也受了伤。</p>
出来这么久，大家大概率也都以为她死了。</p>
房檐上的积雪融化，时不时落下一串晶莹的水珠。</p>
龙晶陪他坐在院子里晒太阳，她侧过脸看他，“你打算怎么办？”</p>
“回去。”</p>
“那个位置对你如此重要？”</p>
“算是吧。”</p>
“算是吧？”龙晶不懂，一个连生命都能舍弃的人，怎么可能是贪图富贵权力的人呢？</p>
他微微颔首，望着她的目光极其温柔。</p>
他轻轻问，“你呢，想回去吗？”</p>
“我也不知道，”龙晶垂下了头，脚尖在地上胡乱划着。</p>
在这里，她没有家，也没有亲人，偌大的天下却没有她的容身之处。</p>
她突然忆起，那天晚上，他拖着重伤的身子来找她，他说‘因为好像哪里都不属于我，所以我也只好来这里，找你说说话。’</p>
原来他们都是孑然一身的两个人。</p>
他看着她垂着脑袋，语气温和，“回去吧。”</p>
龙晶诧异，抬眼看去，他的目光已经投向天边漂浮着的云朵。</p>
她不解，“为什么？”</p>
他转过脸，目光柔和，“因为那里可以给你一个家。”</p>
家？世子府吗？</p>
那里算是她的家吗？</p>
赵珣曾说他和孩子是她的家，可是孩子早就没了。</p>
他知道她叫李司沅，她曾经一定告诉过有关她的一切。</p>
她又问，“那你呢？”</p>
他垂下眼睫，“我只希望你好。”</p>
“好，我回去。”龙晶点点头。</p>
他偏头瞧她，“为什么相信我？”</p>
她冲他笑了笑，“就凭你拿了我写字的手帕来找我。”</p>
他垂着眼眸，敛下所有情绪，只觉得心口的伤又痛了。</p>
“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他低问。</p>
龙晶以手支头，目光坦诚，“以前有，很多很多。”</p>
“现在呢？”</p>
“不想问了，”她微微一笑，将视线移向屋顶，冰雪正在融化，万物即将复苏，春天已在路上，她的心不能继续荒芜下去了。</p>
她刚刚站起身，甚至还没有站稳，紧接着就重重地跌进一个久违的怀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