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恕我拒绝。”</p>
“是啊，看来你对女人并不缺乏。”</p>
“那家店已经卖掉了。”</p>
“你们不是经常在酒馆碰面吗?”</p>
笑了一阵之后，伊弗洛斯突然恢复了严肃的表情。</p>
“……不满吗?”</p>
“哈？”</p>
“看来，你真心想要的东西并不在这里。”</p>
“这……”</p>
夏尔想要学习风魔法。这在伊弗洛斯拥有的东西中，最珍贵的一定就是它了。</p>
还没说出口，他就猜到了。</p>
“你想学魔法吗？我可以告诉你……如果你得到了魔法，你会留在这里吗？不是吧?”</p>
没错，夏尔想要学习魔法，是为了有一天能出去旅行。</p>
这不能成为自己留在普利斯、恩拜奥家族的理由。</p>
“夏尔，你还缺少什么？有工作，有收入。有责任，有信任。光是这样，不就很了不起吗?”</p>
“不，您说的没错。”</p>
“你好像不太喜欢，不过那样一来，娜吉娅也有了一条合情合理嫁给你的理由。即使现在是个可怜的孩子，再过十年，她也会长成无论身心放在哪里都会让人骄傲的少女。”</p>
夏尔刚才看到了。</p>
每个人都有弱点，娜吉娅也是如此。但是，她的优秀之处就在于，她敢于正视自己的丑陋，想以自己的方式战斗。她年仅九岁就能做到，夏尔觉得确实未来可期。</p>
“还有骑士手镯，照这样下去，你就能当上贵族家的执事了，而且是在三十岁之前。在平民百姓中，到底有多少人能够出人头地到那种程度呢?”</p>
这又是无可辩驳的。</p>
也就是说，自己的将来是这样的。</p>
有一份高收入的工作，有值得炫耀的地位，还能娶到漂亮的妻子。真是个成功人士，是现充。</p>
伊弗洛斯的说法是正确的，还有什么不满的？</p>
“我没有不满，我觉得前途太充裕了。”</p>
“那么，你到底想干什么?”</p>
“我想去旅行。”</p>
“旅行?”</p>
应该说到什么程度呢?</p>
正当夏尔犹豫不决时，伊弗洛斯说道。</p>
“去不就行了?”</p>
“哎？”</p>
“骑士的手镯……嗯，十五岁之前就会得到吧。之后，你打算怎么办呢……按照常理，应该送你去帝都的学校，不知道在那里有没有什么可以学的东西……</p>
不管怎么说，在那之后的两年或三年里，到处增长见闻不是也不错吧？不，考虑到将来，这点经验还是应该有的。如果你愿意，我可以让你和弗吕米一起出海，你要好好学习。”</p>
这又是一个完美的提议。在弗吕米的教导下乘船旅行……一瞬间，夏尔觉得那也不错。</p>
但是，不行。</p>
“不是的。”</p>
“什么?”</p>
这个，只能说了。</p>
“我有要找的东西，出门旅行，就是为了这个。”</p>
“哦，那么，你在找什么？那是很重要的东西吧?”</p>
“是的……”</p>
夏尔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然后说道。</p>
“我想找到永生。”</p>
“你说什么?!”</p>
终于说了出来。</p>
伊弗洛斯的眼睛也睁得大大的。对于夏尔想要的东西到底有多大，他好像不明白。</p>
“胡说八道，你是想要长生不老吗?”</p>
“是的。”</p>
“不可能有这种东西！历史上确实有人被认为获得了不朽，圣女布狄卡、英雄夏尔·奇雷姆，但他们不可能真的活着。”</p>
伊弗洛斯重新坐好，身体前倾，开始叙述。</p>
“如果圣女布狄卡真的还活着，她为什么不出现在人们面前？夏尔·奇雷姆也是。七百年前开始的各国为什么会爆发战争呢？只要他一出场，连魔王都打倒了的人物，整顿世界不是很简单吗？”</p>
确实。</p>
塞利帕西斯教的传教、世界的统一……为这些目标奉献了一生的他们，如果现在还活着的话，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的事业化为乌有。</p>
所以，他们可能已经死了。</p>
即便如此。</p>
“或许吧。不过，即便如此，我也必须获得永生。”</p>
“为什么?”</p>
果然会这样，怎么办?</p>
“伊弗洛斯大人，谁都不愿意死吧?”</p>
“是啊，不过，这不是理由吧?”</p>
“……果然，明白吗?”</p>
“那还用说。比起获得不死，因为寻找不死的冒险而早死的可能性要高得多。简直不像话。”</p>
没办法。这个也说出来吧。</p>
“那么……假设，如果死了又要转世的话……怎么办?”</p>
“转世？嗯……”</p>
“通常情况下，死者会失去所有的记忆，也不能保证转世能成为人类。或许会变成虫子，一出生就被老鼠咬死。不，如果重生后的人生大部分都是这样的话？即便如此，你还会乖乖去死吗?”</p>
伊弗洛斯把手放在下巴上，想了一会儿。</p>
过了一会儿，他回答道。</p>
“那可不行。”</p>
“是吧?”</p>
“可是，介意也无济于事，不是吗？看来也不是可以选择的，而且会失去所有的记忆吧?”</p>
“是的，但是生下来的地方就像地狱一样，总是害怕，总是饥饿，总是痛苦，这样一直重复着，真的好吗?”</p>
在夏尔说完这句话后，伊弗洛斯目不转睛地看着这边。</p>
“……那么，你……”</p>
这太理所当然了，但伊弗洛斯现在明白了。如果夏尔继承了前世的记忆。</p>
在一般情况下，这种说法太过荒唐，只能认为是妄想。但是，伊弗洛斯看到了夏尔异常的能力。</p>
“我在这个世界，也是在地狱般的地方长大的。”</p>
没有问题。</p>
在夏尔看来，他不会泄露这个的秘密，因为没有好处。而且不管自己有什么能力，都能把他葬送，他应该很清楚这一点。</p>
“林加村本来就很穷，可是那位伯爵即使发生了饥荒，还是想要收税。因此在村子的出入口都安排了士兵，谁也逃不掉。”</p>
夏尔回忆起了。</p>
那个地狱般的夜晚。</p>
“我没有东西吃，父母也不给我做任何事情。你猜怎么着？是抓蟑螂吃活下来的哦。”</p>
“……到此为止了吗？”</p>
“不，还没到那种程度。”</p>
那时，夏尔以为那就是地狱。但是，真正的痛苦还在后面。</p>
“忍饥挨饿……大人们都做了什么？他们互相交换孩子，杀了吃掉。”</p>
就连伊弗洛斯都对此无言以对。</p>
如果这不是地狱，那什么才是地狱呢?</p>
“夏尔，你是怎么活下来的呢?”</p>
“你想知道吗?”</p>
夏尔顺着从内心喷涌而出的某种感情，宣泄出来。</p>
“我杀了那个想要下手的男人……还有我的父母。就这样，我从村子里逃走了。”</p>
伊弗洛斯睁大了眼睛，沉默了。</p>
并没有问怎么做，这是愚蠢的问题。如果夏尔能做到这一点，且那个方法是秘密的话，深入反而是件坏事。</p>
“这样啊……”</p>
“我不想再重复人生了，我想就此结束，为了不再‘出生’，这是我的愿望。”</p>
听完夏尔的说明，伊弗洛斯抱着胳膊，闭上眼睛，叹了口气。</p>
他在挑选该说的话吧。</p>
“原来如此。”</p>
或许是为了整理思绪，沉默了一会儿的他，缓缓地开口了。</p>
“我见过很多可怕的战场，差点被杀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还有饥饿和干渴的折磨。不过，的确，你所经历的这一切，比我所经历的任何困难相比，都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p>
这时，伊弗洛斯睁开了眼睛，目光锐利。</p>
“可是，你能忘记吗?”</p>
“什么?”</p>
“你所经历的恐惧，痛苦，最重要的是悲伤。”</p>
伊弗洛斯强调了一个词：悲伤。</p>
“无限的活着，就是永远记得，反之亦然。即使你得到了永生，随着时间的流逝，也许你会忘记我。但是我可以发誓，永远会留在记忆里的，只有那种痛苦。”</p>
伊弗洛斯准确地看出了夏尔最不安的地方。</p>
如果得到不老，之后只要有支配者的能力，无论到哪里都能变强。</p>
那样的话，就没有人能威胁到自己了。而且，也没有那个理由。</p>
加上对财富和权力都没有那么执着，所以没有冲突的原因。也就是说，只要长生不老，就能一直和平地生活下去。</p>
不过，即便如此，长生后还是会反复想起。那些痛苦的日子，然后……</p>
“不仅如此，幸福的记忆也会让你痛苦。现在的你好像有很多朋友，和同居的艾薇相处得很好，也被街上的冒险者们信赖着。在那个酒馆里，大家都很期待你做的菜品，那么如果……假设女神出现在这里，告诉你只要在‘天幻仙境’修行一百年就能长生不老……你觉得会发生什么?”</p>
“这……”</p>
“你跟着女神走，然后会得到长生不老。但是，就算你回到普利斯，那里也没有人。再努力去结识更多的朋友不就好了吗？没关系，你能做到的。但是，你认识的人都是有寿命的人，比你晚出生，比你先死亡，你真的能忍受吗?”</p>
夏尔无言以对。</p>
自己想要什么，为此要牺牲什么？他立刻就明白了。</p>
“那么，把爱你的人也变成不死之身不就好了吗？假设可以的话，你怎么能保证她会永远爱你呢？相反，一旦不和，就会永远互相憎恨下去。那样的话，你会杀了她吗？简直就是黄鼠狼游戏，就像无尽的沼泽吗？”</p>
伊弗洛斯挺直腰板，断然说道。</p>
“如果你因为这个理由想去旅行的话，我可不敢苟同。”</p>